凌仙宗的晨霧像團化不開的糯米糍，粘在陸辰的睫毛上。他蹲在演武場角落，第三十七次把手中的鐵劍摔在青石板上，劍身磕出的火星子濺到鞋面，燙得他眼皮子直跳。

“陸公子又在練劍呀？”端著茶盤的小桃經過時抿嘴笑，茶盞里的靈茶晃出漣漪，“要不奴婢幫您請個教習？您這揮劍的姿勢，倒像是在給后山的老槐樹撓癢癢呢。”

陸辰抬頭，露出憨厚的傻笑，右手指尖悄悄把劍柄上歪扭的靈紋抹平整：“桃兒姐別笑我了，我這笨手笨腳的，連引氣入體都學不會，哪敢勞煩教習。”心底卻翻了個白眼——昨晚他剛用系統獎勵的《混沌決》在丹田凝聚出三枚靈氣漩渦，此刻正用一成靈力壓著，裝出經脈滯塞的模樣。

“陸辰！”

少年朗笑穿透晨霧，蕭凌天腳踏流光劍破空而至。鎏金云紋長袍在風中揚起，腰間凌仙劍泛起淡淡青光，路過演武場時，幾個正在練劍的外門弟子手腕齊齊一抖，手中木劍“啪啪”落地。

“蕭哥！”陸辰立刻站起身，拍著褲腿上的塵土，故意在起身時踉蹌半步，“今早我又試了試《引氣決》，結果——”他舉起鐵劍，劍身光禿禿的連道靈紋都沒亮起，“還是老樣子。”

蕭凌天伸手按住他肩膀，掌心傳來溫和的靈氣探查，卻在觸及陸辰丹田時猛地一頓。陸辰屏住呼吸，任由那道靈氣掃過自己刻意布置的“偽靈根屏障”，看著蕭凌天眼底閃過滿意的神色。

“修行這事急不得。”蕭凌天收回手，從腰間摘下一個玉瓶塞給陸辰，“這是我新煉的聚氣散，你每天服一粒，三個月后必能引氣入體。”

陸辰接過玉瓶時指尖微顫——瓶中丹藥散發的靈氣波動告訴他，這不過是用凡品靈草煉制的假藥，連最低階的引氣丹都不如。但他還是笑得眉眼彎彎：“謝謝蕭哥，你對我真好。”

日上三竿，試煉廣場聚滿了弟子。陸辰縮在蕭凌天身后三步遠的位置，看著蘇清雪踏蓮而來。她今日換了月白襦裙，腰間凌仙護心鏡泛著微光，身后丫鬟捧著的金絲楠木盒里，聚靈丹的藥香若有若無。

“蕭公子，此次秘境試煉還請多多照應。”蘇清雪頷首致意，目光掃過陸辰時頓了頓，“陸公子今日可有準備？”

陸辰摸了摸腰間的鐵劍，劍鞘上昨晚刻的混沌陣紋還帶著體溫：“我……我跟著蕭哥就行，不給大家添麻煩。”

蘇清雪輕輕嘆氣，從袖中取出一本泛黃的《基礎靈紋圖譜》塞進他手里：“此書乃我凌仙宗入門典籍，你若有不懂的，可問我侍女阿蘭。”陽光落在她發間，鎏金步搖晃出細碎金光，卻照不進陸辰眼底的陰影——這已經是她本月第五次“施舍”，每次遞書時指尖都離他半寸遠，像在觸碰什么臟東西。

【叮——檢測到宿主被憐憫，獲得5點裝弱積分。】

陸辰指尖發癢，很想把那本圖譜甩進旁邊的靈泉里，但面上還是堆出感激的笑：“多謝蘇師姐。”掌心卻悄悄在書脊刻下一道微不可查的靈紋——那是追蹤陣的起手式。

秘境入口的傳送陣亮起藍光時，陸辰故意踉蹌著撞向蕭凌天。在兩人擦肩的瞬間，他瞥見蕭凌天腰間凌仙劍的劍鞘——36道低階聚靈紋刻得中規中矩，比他昨夜在山頂隨手刻的混沌聚靈陣差了整整三個品階。

“小心！”

蘇清雪的驚呼聲里，火豹的利爪帶著灼熱氣流劈來。蕭凌天拔劍出鞘的動作行云流水，青色劍光閃過，火豹被劈成兩半的瞬間，陸辰清楚看見它瞳孔里倒映的自己——抱著腦袋蹲在地上，肩膀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沒事吧？”蕭凌天伸手拉他起來，劍柄上的凌仙劍紋擦過陸辰手腕，“有沒有受傷？”

陸辰抬頭，看見蕭凌天額角滲出的細汗——明明只是三階妖獸，卻讓這位“天命主角”使出了八分力。他忍住想笑的沖動，故意讓聲音帶著哭腔：“蕭哥，我、我腿軟。”

周圍響起低低的嗤笑。陸辰垂眸，余光掃過火豹尸體下露出的石板——半幅上古傳送陣的紋路若隱若現。他腳尖輕輕勾了把泥土蓋上，指尖在褲兜內掐了個隱匿訣，將那絲靈氣波動壓得只剩游絲。

秘境深處的宮殿檐角掛著風鈴，銅鈴上的紋路斑駁，陸辰卻一眼認出那是上古符陣的殘片。他剛跨過門檻，頸后突然貼上一片溫熱——帶著妖族特有的草木香。

“小矮子，心跳得好快呀。”

紅璃的狐尾卷住他手腕，毛茸茸的觸感讓陸辰渾身僵硬。她化作人形時故意比他矮半個頭，卻偏要踮腳在他耳邊說話，濕熱的呼吸噴在耳垂上：“蕭哥哥的劍好快，可我聞著你身上的味道，比他香多啦。”

“紅璃小姐，請別開玩笑。”蕭凌天的劍橫在兩人中間，凌仙劍光映得紅璃狐眸瞇起，“這里是凌仙宗的秘境，還請自重。”

紅璃咯咯笑了兩聲，尾巴卻纏得更緊。陸辰能感覺到她尾尖的倒刺輕輕刮過自己手腕——那是妖族特有的標記動作。他屏住呼吸，任由自己的靈識順著狐尾探出去，在紅璃腰間玉佩上刻下三道極細的靈紋。

“我在和小矮子說話呀~”紅璃突然伸手戳他臉頰，“你叫陸辰是不是？不如和我比一場，輸了就做我的尾巴掛件，怎么樣？”

陸辰后退半步，撞在蕭凌天身上。他能感覺到蕭凌天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卻在抬頭時故意露出怯懦的表情：“我、我哪敢和紅璃小姐比，我連引氣入體都不會……”

“夠了！”蕭凌天揮劍劈向紅璃，劍光帶起的氣浪將她逼退三步，“他是我的人，要欺負先過我這關！”

紅璃甩著尾巴退進陰影里，臨走前朝陸辰眨了眨眼，狐眸里閃過狡黠的光。陸辰摸了摸被狐尾纏過的手腕，那里多了道淡金色印記——追蹤陣已成。

深夜的秘境透著涼意，陸辰躺在樹上假寐。他聽著三十丈外蕭凌天的呼吸聲，數著系統終端的冷卻時間——還有十七分鐘，就能兌換今天的百倍修煉加速。

“蕭凌天，拿命來！”

血色劍光撕裂夜空時，陸辰“驚醒”后立刻松手，從樹上直直摔下去。他在半空蜷起身子，用靈氣凝成軟墊墊在背后，卻在落地時故意滾出三丈遠，撞在一塊巨石上發出“砰”的悶響。

“陸辰！”蕭凌天的聲音帶著焦急，劍光在夜色中劃出弧線，“快躲到蘇師妹身邊！”

陸辰“慌亂”地爬起來，跌跌撞撞跑向蘇清雪。經過她身邊時，指尖輕輕點在她腰間的凌仙護心鏡上——鏡面微光一閃，三層防御紋悄無聲息地融入其中。

“先殺這廢物！”

夜無痕的血色長劍劈來，陸辰閉眼的瞬間，系統提示音在腦海中炸響。他在千分之一秒內開啟絕對防御，卻故意讓劍光擦過臉頰，在臉上劃出道淺痕。倒地時，他掌心悄悄握住劍柄，將夜無痕靈器的核心靈紋碾成齏粉。

“我的血河劍！怎么會……”夜無痕的驚呼聲里，陸辰聽見蕭凌天的劍刺破皮肉的悶響。他偷偷睜開眼，看見夜無痕化作黑霧前，眼中閃過的那抹驚恐——不是因為蕭凌天，而是因為他陸辰此刻正對著自己笑。

樹洞深處，陸辰吞下系統獎勵的聚氣丹。混沌靈氣如潮水般涌入經脈，他能清晰“看”到洞外蕭凌天布置警戒陣的每一個動作——指尖劃過的靈紋軌跡、靈氣注入的節點、甚至是呼吸的節奏。

“小家伙，裝得很辛苦吧？”

女聲突然在頭頂響起，陸辰猛地抬頭，看見樹杈上坐著個黑衣女子。她把玩著枚金色蝴蝶狀靈紋，腳尖晃悠著踢下幾片樹葉，眼底流轉的星光讓他想起母親臨終前的瞳孔。

“你是誰？”陸辰握緊袖中的弒神槍虛影，卻在觸及對方氣息時渾身僵硬——那是遠超他認知的強大，像山岳般壓得他喘不過氣。

“我是你的系統客服。”女子指尖的靈紋突然飛到陸辰手腕上，化作一道黑色印記，“編號001，來驗收年度最佳演員的演技。”她俯身逼近，溫熱的呼吸拂過他耳垂，“需要我幫你提前殺青嗎？比如……現在就殺了蕭凌天？”

陸辰屏住呼吸，腦海中閃過母親最后的叮囑。他望著女子眼底的星辰，想起昨夜在系統空間里看到的畫面——蕭凌天站在云端，腳下是陸辰被斬斷的靈脈。

“謝了，暫時不用。”陸辰露出憨厚的笑，指尖卻在袖中刻下隱匿陣紋，“蕭哥對我這么好，我怎么舍得他死呢？”

女子挑眉，指尖靈紋化作蝴蝶飛走：“嘴硬的小家伙……記住，你的混沌靈根已經驚動了天道，下次再用空間折疊術，我可不會幫你擦屁股。”

她消失的瞬間，陸辰手腕上的印記發燙，系統提示音響起：

【警告：檢測到宿主存在自主意識覺醒傾向，下次裝弱失敗將直接觸發爆體程序】

陸辰摸出夜無痕的儲物戒指，從中翻出本破舊的《血器煉制手札》。他指尖撫過封面上的血色紋路，忽然笑了——明天該怎么“不小心”讓蕭凌天發現這本書呢？就說是在秘境里撿到的吧，畢竟廢物撿到寶貝，才是最合常理的劇情。

他吹滅樹洞中的靈火，蜷縮著閉上眼，耳邊響起蕭凌天的腳步聲。裝出熟睡的呼吸節奏時，陸辰忽然想起白天蘇清雪遞來的靈紋圖譜，書頁里夾著的那朵干花——是凌仙宗特有的望仙蘭，花語是“慧眼識珠”。

真是諷刺啊，他想。等你們看清真相的那天，可別嚇得連跪都不會了。

晨霧再次漫進樹洞時，陸辰睜開眼，臉上重新堆起憨厚的笑。他摸了摸臉上的淺痕——昨晚故意沒愈合的傷口，現在看起來還帶著新鮮的血絲。

“陸辰？”蕭凌天的聲音從洞外傳來，“該出發了，今天去秘境核心。”

“來啦！”陸辰應了一聲，將《血器煉制手札》塞進懷里，故意讓書角露出半截。走出樹洞時，他迎著陽光瞇起眼，指尖輕輕觸碰腰間的鐵劍——劍身上，昨晚刻的混沌陣紋正泛著微光，像藏在云層后的星光。

裝弱很殘酷？不，陸辰想。最殘酷的，是明明能一劍劈開天地，卻要笑著說“蕭哥，我怕”。

但沒關系，他摸了摸袖口的系統終端，那里已經攢了97點積分。等攢夠一萬點，他就能兌換傳說中的“天道修改器”——到那時，誰才是真正的主角，可就由不得系統說了算了。

晨霧中，蕭凌天的背影被拉得老長。陸辰跟在他身后，嘴角揚起一抹誰也看不見的笑。

好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