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的晨鐘在薄霧中蕩開第七聲時，張玄的右臂已經透明得能看見經脈中流轉的星光。蘇挽晴用鳳火織成的綢帶纏住他手腕，卻只能暫緩消散的速度。

“去酆都?！鞍酌祭仙畬⒘验_的麒麟魂珠按進張玄心口，“只有鬼門關的往生泉能重塑靈體。

龍淵劍突然發出預警的嗡鳴。張玄轉頭望去，見山門外枯樹上落著九只血瞳烏鴉——這是欽天監“九幽衛“追蹤目標的標記。

“他們來得倒快。“蘇挽晴指尖燃起涅槃火，烏鴉卻在火焰及身前自焚成灰，灰燼中浮現出北斗七星的圖案。

張玄瞳孔微縮：“是蒼玄子留下的后手?！?

話音未落，整座寒山突然顛倒。樹木扎根云層，巖石浮空如島，洗劍池的水倒灌天穹。在這天地倒懸的異象中，九道黑袍身影踏著虛空走來，手中所持并非刀劍，而是刻滿生辰八字的青銅命盤。

“奉天詔，誅逆命?！盀槭椎暮谂廴寺曇羲颇兴婆?，命盤轉動間，張玄透明的左腿突然化作星屑飄散！

蘇挽晴的鳳鳴劍刺出漫天火雨，卻在觸及黑袍人三尺前莫名熄滅。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影子正在變淡——這些九幽衛竟能直接攻擊因果！

“坎位，水縛蛟龍！“張玄以指代劍在空中劃卦。太虛真氣引動倒懸的洗劍池水，化作冰錐傾瀉而下。然而九幽衛只是輕揮命盤，冰錐便調轉方向朝他自己射來。

生死關頭，張玄懷中的麒麟魂珠突然炸開。迷你麒麟仰天長嘯，聲波震碎了方圓十丈的顛倒法則。趁這片刻清明，蘇挽晴咬破舌尖噴出血霧：“鳳翼天翔！“

涅槃火裹著二人沖破結界，再落地時已在百里外的黃泉渡。

擺渡人的船槳敲擊礁石，濺起幽綠鬼火。忘川河水的腥氣中，張玄望著自己逐漸透明的身軀苦笑：“沒想到真要去做鬼了?！?

“活著斬龍，死了弒神，豈不快哉？“船尾的老嫗突然開口，蓑衣下露出半截白骨手掌，“不過老婆子的船資，要收這個——“

她枯指一點，蘇挽晴頸間金蓮紋驟然發亮。一縷鳳魂被強行抽出，沒入老嫗手中的引魂燈。

“你！“蘇挽晴的劍鋒還未抬起，整條船突然沉入水中。

水底不是河泥，而是無數掙扎的怨靈。張玄的龍淵劍自動護主，劍氣卻穿透怨靈毫無作用。老嫗的怪笑從四面八方傳來：“在忘川，只有執念可傷人...“

張玄猛地抱住蘇挽晴，將最后凝實的右手按在她后心：“想想寒山地宮！“

記憶如潮水倒灌。蘇挽晴看見青銅殿里那道太極圖，看見蒼玄子融化的星光之軀，最后定格在張玄刺破命盤時決絕的眼神。

“我明白了...“她眼中燃起金焰，“你的執念是我，我的執念是你！“

鳳鳴劍與龍淵劍交叉相擊，迸發的不是火花而是璀璨星河。怨靈觸到星光的剎那灰飛煙滅，忘川河底裂開一道縫隙，露出下方沸騰的往生泉！

老嫗的蓑衣在泉水中融化，露出真容——竟是寒山寺那尊破損的菩薩像！

“原來是你...“張玄想起佛像底座缺失的左手，“當年玄機子斷你金身，今日我便徹底了結這段因果！“

雙劍合璧刺入菩薩眉心。石像崩裂的瞬間，往生泉眼噴出七色流光，將張玄籠罩其中。

酆都城頭，百鬼夜行。

張玄站在往生泉中央，看著自己新生的軀體——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由星輝與龍氣凝聚的靈體。蘇挽晴撫過他胸口跳動的麒麟虛影：“成了？“

“成了，也沒成?！皬埿蚬黹T關外翻涌的雷云，“蒼玄子說的沒錯，三百年輪回將至...“

他突然揮劍劈向虛空，劍氣撕開的裂縫里，赫然顯現皇陵深處的景象：本該被斬殺的幼龍正在蛻皮，新生的龍軀上布滿與九幽衛相同的命盤紋路！

“這才是真正的天劫。“張玄握緊雙劍，“一條被命格束縛的傀儡龍?！?

蘇挽晴的鳳鳴劍突然發出清越長鳴，劍身映出北斗倒轉的星圖。她笑了：“那就再逆一次天命?！?

鬼門關在身后轟然閉合，而前方，第一道劫雷已撕開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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