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有些灰，酒樓的燈籠依次亮起。
隨著晚膳時分到來，藥膳攤前又排起了長龍。
“一四七號雅間各要一碗四物湯！”小二跑到他們攤位前聲音嘹亮的喊著。
不到一個時辰，最后一份四物湯底膏也見了底。
唐怡擦了擦額角的薄汗，看著累的睡著的林寶，輕輕摸了摸對方小腦瓜。
首日開張，為穩妥起見，她特意控制了備貨量，沒想到生意竟如此紅火。
“收拾收拾回村吧。”她和徐志幾人說道。
提早回去按今日銷售量制作出三日的底膏。
至于茯苓糕，倒是可以每日上午現蒸現賣。
騾車晃晃悠悠地行駛在鄉間小路上，唐怡從荷包里取出兩串銅錢，塞到周娘子和雙兒手中。
“這可使不得！我就是來搭把手的！”周娘子連忙推拒。
雙兒更是漲紅了臉，連連擺手：“大少夫人折煞奴婢了，這錢萬萬不能收！”
唐怡不由分說地將銅錢按在她們手心：“一天五十文，可別嫌少。”
她朝周娘子眨眨眼，“給孩子買些肉補補身子。”
又轉向雙兒，輕聲道，“攢夠了錢，也好早日贖身不是？”
暮色中，銅錢在掌心泛著溫潤的光。
兩人對視一眼，終是紅著眼眶收下了這份心意。
唐怡和徐志踏進院門時，同時停住了腳步。
“不對勁。”徐志低聲道，擋在唐怡面前。
確定院內在無他人后，唐怡快步走向藥柜，看著那些被翻動后又復原后的藥材包，臉色驟變。
“相公！我配四物湯的藥材被人動過！”
徐志立即將屋內細細搜查了一遍，從堂屋到灶間，連窗欞都仔細檢查過。
“奇怪，“他皺眉道，“只動了藥膳的材料，其他財物分毫未少。”
唐怡將藥材一一攤開在油燈下，借著昏黃的光線仔細辨別。
當歸、川芎、白芍、熟地......每樣都捻起細看，又湊近嗅聞。
“還好，藥材沒問題。”她長舒一口氣，挽起袖子對雙兒道：“來，趁著時辰還早，我們趕緊把四物湯的底膏熬出來。”
夜深人靜，燭火搖曳。
唐怡倚在床榻邊，一枚一枚數著銅錢，突然驚喜地坐直了身子。
“相公！”她壓低聲音卻掩不住雀躍，“今日竟賺了五兩銀子！”
說著忍不住手舞足蹈，在床上打了個滾，差點摔下床。
徐志忙扶住她，眼中滿是寵溺：“娘子這般能干，倒顯得為夫無用武之地了。”
說罷故作苦惱地嘆了口氣。
興奮勁兒過后，唐怡忽然想起什么，眉頭微皺：“對了，今日我瞧見林鳥在酒樓外徘徊，你說，林家會不會又在打什么主意？”
“無妨。”徐志攬過她的肩，寬厚的手掌輕輕拍撫，“院墻已加固，門窗也都上了鎖。”說著吹滅了燭火，“今日累壞了吧？”
唐怡癱軟在床榻上，連手指都不想動一下。
徐志溫熱的手掌覆上她酸痛的胳膊，力道適中地揉捏起來。
從手臂到小腿，每一處緊繃的肌肉都在他掌下漸漸舒展。
唐怡舒服得昏昏欲睡，卻忽然察覺那雙手的游走變得曖昧起來。
她本想拒絕，可抬眼對上徐志灼熱的目光，那里面盛著的柔情讓她沒忍心拒絕，終是紅著臉閉上了眼睛。
夜色沉沉，林家內院燈火幽暗。
“找到方子了嗎？”林鳥挺著肚子在屋內來回踱步，見林有德推門而入，急忙上前追問。
林有德攤開手中幾包藥材，臉色陰沉：“只摸到這些零散藥材，藥方沒見著蹤影。”
“廢物！”林鳥一把掃落桌上的茶盞，瓷片碎了一地。
她撫著隆起的腹部，眼中妒火中燒：“今日酒樓那邊，她那藥膳攤子生意火爆得很！”
燭火跳動，映照著她扭曲的面容。
自唐大牛出事以來，林家對唐怡的恨意與日俱增。
這些日子，林鳥日日派人暗中盯梢，今日終于趁著唐怡去鎮上的空檔，林有德雇人潛入院中搜尋。
“繼續盯著。”林鳥咬著牙，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就不信，拿不到她的秘方！”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間藥膳攤已開張有一個月。
剛剛開張那幾日生意火爆，周娘子不得不放下采藥的活前來幫忙。
待生意漸入正軌后，她便又回到山間采藥、曬藥的活中去。
如今攤上日常只需唐怡與雙兒二人，便能應付自如。
而徐志則在藥膳攤旁支了個小案，掛起“代寫家書”的幌子。
沒有生意時，他便靜坐案前，一筆一畫地抄著書。
墨香混著藥香，在這方寸之地縈繞不散。
偶爾有客人打趣：“徐秀才這是要改行當書吏了？”
徐志但笑不語，只將抄好的書冊小心收好。
唐怡知道，他是在為以后的科考做準備，他一直沒有放棄科考之路。
這日清晨，唐怡剛將茯苓糕放入蒸鍋，就聽見街對面傳來一陣喧嘩。
林家不知何時竟在正對面搭起了藥膳攤，青布幌子上“林氏藥膳”四個大字格外刺眼。
攤前擺著的，赫然也是四物湯和川貝雪梨，價格卻比唐怡的低了兩成。
林鳥挺著孕肚站在攤后，見唐怡望來，故意抬高聲音：“快來看看正宗的林氏藥膳！價格實惠，童叟無欺！”
她得意地朝唐怡挑了挑眉，又沖著排隊的人群喊道：“一樣的方子，我們只收本錢價！”
排隊等待茯苓糕的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有人嘀咕：“確實便宜不少！”幾個排在隊尾的客人已經挪動了腳步。
“味道和功效一樣嗎？”
四物湯雖然善于調氣補血，但是需要長期服用才會見其效果。
世人多數都吝嗇錢財，不舍得花錢購買，很多人并未服用過。
今日有效果相同，價格優惠，眾人都想試一試。
林鳥拍著胸脯保證：“我們可是照著古方精心熬制的，不像某些人，仗著獨門生意就漫天要價。”
她邊說邊挑釁地看向唐怡。
這一個月來，林家暗中派人買回唐怡的藥膳反復試驗，雖未能完全復刻，卻也模仿了個七八分。
畢竟藥膳重在藥效，味道本就苦澀，尋常人哪里分得清其中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