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行心頭念叨著要逗弄逗弄慕容復,眼皮子越來越重,不知不覺合上,再睜眼已是晚上。
一覺醒來,乏意終于得到緩解,慕容復坐在她的身邊,手里把玩自己刻下的木頭字塊。
他眉眼深深,本就朦朧的雙眼此時更加看不透,摸不清。
趙景行支手側頭,另一只手扯扯他的衣角,他順著力道低頭,沒有說話。她卻明白他的意思,“我醒了,可以用膳了。”
廚房盛上來的飯菜格外豐盛,龍井蝦仁、酒漬鰣魚、蟹黃灌湯包、荷葉火腿、蘭草香餅,再搭配一壺醇香清甜的梅子酒。
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
是梅酒醉人也是氣氛正好,趙景行盯著慕容復因為沾了酒液而覆上一層晶瑩的薄唇入了神。
不知是不是因為飲酒的緣故,他此時反應有些遲鈍,不論她說些什么,他都停頓片刻才搭話。他臉上生出幾分薄紅,連帶著順延到下頜溜進衣襟深處,神態無辜單純,像極了不識人事的仙君,偏生一舉一動又在奪人心魄。
仙而不妖,媚而不俗,他長得確實恰恰合她心意。
真想狠狠咬一口這鮮嫩的唇瓣,讓他哭出來才是最好。梅子殘香纏繞在呼吸之間,她怕再看下去自己會獸性大發,于是極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撲上去的欲望,用完晚膳就逃去了浴室。
等她再出浴室時,慕容復已經用了書房那頭的浴室洗漱完畢。
他換上了一身大紅衣袍,端坐在床沿邊,像一件專為她準備好的禮物,只等她上手拆開。
此情此景,趙景行本應更加沖動,但目光觸及他仿若新郎官一般的裝扮,她心頭有些低落。
明白他這是對夫妻成事的重視,但只有她知道,這不過一場鏡中花,水中月。莫須有的婚姻,兩人的名字都是假的,柳晏娘與柳復,甚至連婚書也沒簽。
她不知道這樣的選擇是對是錯。
理智回籠,即便無人看見,她也笑著走向慕容復,聲音甜蜜,沒有半分異樣,素手一攬,輕輕地貼上他的唇瓣,順勢將他壓倒在床上。
簡單的嘴唇相貼就讓慕容復有些目眩神迷,他情不自禁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紅唇,下一秒更是闖入她的口腔,四處勾纏,生澀撩撥。
這一方帳內,二人心跳如鼓,清晰可聞。
趙景行只覺得腦海里有星星點點的煙花炸開,呼吸都要被剝奪殆盡,偶爾柔軟的舌尖磕碰到堅硬牙齒帶來的微微刺痛,也變成了快感的來源。
這種滋味讓人欲罷不能,她都快要融化在慕容復的懷里。
正當她氣喘吁吁,要伸手撥弄他衣物的時候,身下一股熱流涌出。
月事來了。
她喝的補藥終于見了效,卻來得不湊巧。趙景行只能緊急叫停欲求不滿的慕容復,她收回探入衣襟的手,“夫君,我月事來了?!?
他一時沒明白是什么意思,抓住她的手腕,還想往衣襟里塞,喘著粗氣,可憐巴巴地說:“晏晏,怎么了?”
他被欲望掌控的樣子讓她心里莫名松快。
于是她笑瞇瞇地親上他的額頭,“我月事來了,得去收拾一下,咱們得換個日子了?!?
慕容復這才反應過來,戀戀不舍地松手,心有不甘也無可奈何。
小別勝新婚,雖然事情沒能按照預想中的展開,但房內溫情仍存,她去浴室換了身干凈的衣物,綁好月事帶,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窩在他的懷中,給他講述起自己這十多日在船上的趣聞。
不論她講的多么繪聲繪色,頭頂始終只能傳來簡短的回應。
怎么不成事就這番敷衍的態度?她講到一半沒了心思,惱火地抬頭質問他,“夫君怎么不認真聽我的話?”
他垂頭,虛焦的眼神定在她的額頭,是個簡單的陳述和祈求,“晏晏下次去江陵縣帶上我吧?!?
她沒想到他是在思考這件事。江陵縣如何能帶他去?荊湖北路的中心府是江陵府,而江陵府的府治之縣又是江陵縣,官員如過江之鯽,保不齊就有人見過他的臉。
和她以夫妻的名義出現在江陵縣,被人認出,該如何解釋?
她開口正要拒絕,就見他收攏了手臂,緊抱住她,說道:“我不想在這宅子里空等十天半個月才能見你一面。晏晏,帶上我吧,我想待在你身邊?!?
她有公務要處理,時常四處奔波,慕容復只是她日程中的一環,但他不一樣,他無權無勢,雙目失明被拘在這一方小小的院子里,只能等著她歸來。
無關權力和利益,僅僅這一刻,一個全身心屬于她的“丈夫”正在祈求她的陪伴,這種感覺太讓人著迷了。
出于自我滿足也好,出于愧疚可憐也罷??傊?,她鬼迷心竅地答應下來,只要他不出私宅,叫流云管好那些鶯鶯燕燕,也沒有什么可防備的。
月事來了四天,她也就憊懶了四天,流云再次來信,說杜滿城那頭已經上鉤,下了拜帖求見柳夫人。
這次離開柳宅,終于是皆大歡喜。
一到江陵縣,她又開始忙得腳不沾地,流云須和她繼續扮演柳夫人和柳干事,私宅里的事務就交給一并跟來的青竹和觀棋打點了。
青竹和觀棋是她從王府里帶來的人,忠誠可信,放在慕容復身邊再好不過。
和杜滿城的第三次見面,約在了酒樓雅間。
他的態度這回來了個大轉彎,遠不如前兩次那么孤高倨傲。趙景姓照例奉上一份禮物,他連連擺手拒絕,對這個干事也給足了禮遇。
拜高踩低,唯利是從被他發揮到了極致。他一邊主動斟茶倒水,一邊熱絡地向二人打探情況,“上次一別,已有幾日,柳夫人的絲綢生意可還順利?”
問什么答什么,流云一板一眼地回答了他的話茬,“托杜老板的福,還算順利?!?
杜滿城咧嘴一笑,夸贊之詞張口就來,“柳夫人一個弱女子能撐起這么大的家業,也是人中豪杰,不知是怎樣杰出的兒郎才能入得夫人青眼?
我一介愚商,辦事總有不周到的地方,合該請夫人相公一道聚一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