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晨宇的登山靴碾過鐵絲網破洞時，勾住的尼龍線在小腿劃出血痕。他捂著腰大口喘息，聽著身后債主們的叫罵聲漸遠，喉嚨里泛起鐵銹味。月光從廠房破洞漏進來，在滿是灰塵的地面畫出破碎的銀斑，像極了他破產那天，銀行賬戶里零亂的數字。

“呼...呼...“他背靠生銹的鐵門滑坐在地，胸腔劇烈起伏，“媽的，這群孫子追了老子三條街...等老子用這破光腦搞到錢，非把他們的高利貸合同全燒成灰...“

“警告：宿主當前體脂率21.7%，肌肉含量較昨日下降0.3%，建議立即補充生物能。“光腦的機械音在顱腔內響起，帶著電流特有的刺啦聲。

肖晨宇翻了個白眼，盯著手腕上若隱若現的藍光紋：“少廢話，你不是說這破廠子有能量碎片嗎？在哪兒？“

“滴...掃描中...“視網膜上突然浮現出淡藍色的全息地圖，報廢的光伏板、銹蝕的電路板堆逐一標注為黃色亮點，“檢測到12處量子晶格殘留，主要集中在東側廢料堆，能量純度0.003%...建議優先收集編號A-7的晶礦碎片。“

“純度這么低？“肖晨宇皺眉，撐著膝蓋站起來，靴底踩碎一塊電路板，綠色的電子元件碎屑粘在鞋底，“0.1%的進度條都填不滿吧？“

“宿主認知錯誤。“光腦的聲音突然清晰了些，“在地球標準下，該能量足以支撐3次危機預警或1次基礎數據解析。“

肖晨宇踢開擋路的鐵架，朝東側走去。廠房頂部的天窗漏下細雨，打濕了他凌亂的頭發。當他扒開堆積如山的電路板時，指尖突然觸到硬物——那是塊拇指大小的菱形晶體，表面布滿蛛網般的裂紋，在黑暗中泛著微弱的藍光。

“這就是...量子晶格？“他捏起晶體，光紋立刻像活物般順著手臂爬向掌心，晶體裂紋中滲出的藍光被迅速吸收，“怎么跟玻璃碴子似的？“

“該物體是第三宇宙紀元的熵能存儲介質殘片，在地球環境中發生晶格坍塌...“光腦的聲音伴隨著肖晨宇掌心的溫熱感，“能量吸收完成，當前儲備提升至0.08%。“

“才0.08%？“肖晨宇失望地將晶體碎片丟進背包，突然聽見廠房外傳來汽車引擎聲，“操！他們繞到后門了？“

“建議宿主從北側通風管道撤離。“光腦的全息地圖瞬間切換，標記出直徑80厘米的管道位置，“管道內壁積灰厚度17毫米，宿主通過概率92%。“

肖晨宇罵罵咧咧地爬上管道，鐵銹簌簌落在肩頭。當他蠕動著鉆出管道時，后腰重重磕在凸起的螺栓上，疼得齜牙咧嘴。遠處的車燈掃過廠房外墻，他連滾帶爬地鉆進雜草叢，胃袋突然發出轟鳴——從昨天中午到現在，他只喝了半罐過期啤酒。

“光腦，附近有吃的嗎？“他壓低聲音，扒開帶刺的灌木，指尖觸到某種圓潤的果實，“這是...野莓？能吃嗎？“

“檢測到果實含生物堿0.001%，建議——“

光腦的警告被肖晨宇狼吞虎咽的聲音打斷。酸澀的汁液濺在嘴角，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喉嚨像被火燒般刺痛：“你怎么不早說有毒？！“

“宿主未完成提問。“光腦的聲音帶著電子合成的無辜感，“該果實需去皮食用。“

肖晨宇抹掉嘴角的血沫，瞪著掌心的光紋：“行，算我錯了...現在帶我找能吃的，餓死了老子你也完蛋。“

“掃描半徑2公里內...發現人類聚居點3處，最近處位于東南方800米。“全息地圖上跳出紅點，“建議宿主前往標記點獲取生物能。“

木門“吱呀“作響時，肖晨宇的手指在門框上留下道灰印。小院里飄著煮土豆的香氣，土灶前坐著位扎藍布頭巾的農婦，正用樹皮刷刷洗鐵鍋。

“大姐...能給口吃的嗎？“肖晨宇扯了扯皺巴巴的衣領，試圖遮住胡茬下的淤青，“我三天沒吃飯了。“

農婦抬眼打量他，手中的刷子頓在半空：“你這后生，咋混成這樣？遭人打了？“

肖晨宇低頭盯著自己磨破的袖口，喉嚨動了動：“創業失敗...被朋友坑了。“

“哎，這年頭坑人的多。“農婦轉身揭開鍋蓋，盛了碗土豆糊糊，“先墊墊肚子，熱乎的。“

肖晨宇接過碗時，指尖觸到她粗糙的手掌——那是雙常年握鋤頭的手，掌心的老繭比他鍵盤上的油光更厚實。他突然想起自己女兒滿月時，老婆也是這樣端著熱湯坐在床邊，眼神里滿是溫柔。

“謝謝...“他埋下頭猛喝一口，燙得直吸氣，卻舍不得放下。糊糊里混著零星的腌菜碎，咸得發苦，卻比記憶中任何米其林餐點都更暖胃。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農婦遞來塊玉米餅，“看你穿的衣服料子，以前也是體面人吧？“

肖晨宇的手頓在半空，玉米餅上的裂紋像極了他破產時收到的法院傳票。他咽下面餅，喉嚨里突然哽著說不出話。光腦的藍光在手腕閃爍，他“看“見農婦圍裙口袋里裝著張皺巴巴的匯款單，收款方是“市第一中學“，匯款金額3000元，附言寫著“學費“。

“大姐，您孩子在念高中？“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生怕觸到對方的痛處。

農婦愣了愣，臉上綻開驕傲的笑：“是啊，小閨女爭氣，考上了重點班...她爹走得早，就盼著她能跳出這山溝溝。“

肖晨宇低頭看著碗底的殘渣，突然想起自己曾答應女兒，要帶她去迪士尼看煙花。現在女兒的書包可能還留在那個再也回不去的家里，書桌上擺著沒拆封的生日蛋糕模型——他原本打算等發了獎金就給她補上。

“大叔，你手腕上那是啥？“清脆的童聲突然響起。肖晨宇抬頭，看見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從里屋探出頭，盯著他手腕的光紋，“像星星在爬呢！“

“丫丫！別亂說話！“農婦轉身想呵斥，卻看見肖晨宇慌亂地扯袖子遮住光紋。

“沒事...“肖晨宇勉強笑了笑，將空碗放回灶臺，“謝謝大姐，我...該走了。“

“等等！“農婦突然叫住他，從灶臺抽屜里拿出個油紙包，“里面有倆窩頭，路上吃。“

肖晨宇的喉結滾動著，接過油紙包時，聞到里面混著的咸菜香。他想說謝謝，卻發現聲音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轉身走出院門時，身后傳來小女孩的嘀咕：“媽，那個叔叔眼睛紅紅的，像爸爸走的時候...“

月光將肖晨宇的影子釘在草垛上。他咬著窩頭，聽著遠處公路上汽車駛過的聲音，手腕的光紋隨著咀嚼節奏明滅。

“好吃嗎？“光腦突然開口。

肖晨宇咽下干澀的窩頭，灌了口路邊積水：“你能嘗出味道？“

“通過分析宿主唾液淀粉酶分泌量，推測該食物美味指數2.7/10。“光腦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機械性調侃，“建議宿主明日前往星合眾國連鎖快餐店，該處漢堡的生物能轉化率比窩頭高47%。“

肖晨宇扯掉鞋里硌腳的石子，望著城市方向的霓虹：“還星合眾國呢...老子現在連地鐵票都買不起。“

“根據宿主當前資源，制定短期計劃如下：“光腦的全息地圖在草地上展開，標注出三個紅點，“第一，利用晶礦碎片解析電子廠附近的廢舊電路，制作簡易生物電增幅器；第二，入侵郊區ATM機獲取初始資金；第三——“

“等等！“肖晨宇突然抓住光腦的話頭，“你能黑ATM機？“

“嚴格來說，是通過量子隧穿效應臨時篡改磁條信息。“光腦的藍光在地圖上畫出數據流軌跡，“但需要至少0.5%的能量儲備，當前資源不足。“

肖晨宇捏緊背包里的晶礦碎片，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那今晚再去電子廠搞點能量？“

“不可行。“光腦立刻否決，“債主已在廠區周圍布置監控，宿主再次進入的被捕概率高達89%。“

肖晨宇仰頭躺在草垛上，看著漫天星斗。曾經他也喜歡帶女兒看星星，給她講牛郎織女的故事，現在卻覺得每顆星都像催債的眼睛。

“光腦，你說我能翻盤嗎？“他的聲音混著草屑的味道，“四十歲的老男人，沒房沒車沒老婆，還背了幾百萬債...“

“根據宿主腦量子態波動，當前情緒熵值過高，建議進行理性評估。“光腦的投影突然切換成數據面板，“若獲得穩定能量源，宿主在180天內還清債務的概率為63%，與配偶復婚的概率——“

“停！“肖晨宇猛地坐起，草屑簌簌落在肩頭，“別跟我提概率...我就問，你能幫我搞到錢嗎？“

“可以。“光腦的回答簡潔得像道程序指令，“但需要宿主配合完成三件事：第一，不再食用含生物堿的野生植物；第二，每日進行30分鐘神經反射訓練；第三，停止無意義的情感內耗。“

肖晨宇盯著手腕的光紋，突然笑了。那是三天來他第一次發出笑聲，帶著破罐子破摔的瘋癲：“行啊，反正老子現在光腳不怕穿鞋的...說吧，第一步干啥？“

“首先，解析宿主當前最迫切需求。“光腦的藍光突然凝聚成箭頭，指向肖晨宇的心口，“生物電掃描顯示，宿主對'復仇'的情感熵值占比達78%，對'家庭重組'的需求占比65%，對'社會認同'的需求占比——“

“打住！“肖晨宇按住額頭，光腦的數據流在視網膜上晃得他頭疼，“老子就想搞錢、還賬、把老婆孩子接回來，別整那些虛的。“

“已接收指令。“光腦的投影切換成倒計時界面，“距離天亮還有4小時17分鐘，建議宿主立即前往東側500米處的廢棄磚窯休息，同時進行基礎數據解析訓練。“

肖晨宇站起身，拍掉褲腿的草籽。遠處農家的燈火次第熄滅，唯有他手腕的藍光在黑暗中搖曳，像根倔強的火柴。他摸出手機，鎖屏上女兒的照片被光紋映得發藍，小家伙肉乎乎的手指仿佛正隔著屏幕觸碰他的掌心。

“丫頭，爸爸很快就來接你...“他對著照片輕聲說，聲音被夜風吹散在草垛間，“等爸爸成了有錢人，咱們換個更大的房子，買你最喜歡的粉色書包...“

“宿主邏輯錯誤。“光腦突然插話，“根據星合眾國房地產數據，當前曼哈頓學區房均價為——“

“閉嘴！“肖晨宇笑著罵道，朝著磚窯方向走去，“老子的計劃里，第一步是先搞他三百萬現金...“

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光紋在腳踝處劃出細小的電流。草垛里的蟋蟀停止鳴叫，仿佛在等待某個破局的時刻。肖晨宇摸了摸背包里的晶礦碎片，嘴角扯出抹狠戾的笑——這把爛牌，他終于有了翻本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