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她,并非在那間小小的咖啡館。
說起來距離上一次見她有十年了吧!
宮軒之前倒也沒仔細回想,現在想想那一面之緣剛巧在十年前,那年他十七歲,在他父親的葬禮上。
他很小的時候,父親帶著全家人便搬去了法國,在法國發展事業,但父親臨走之前卻交代道,他死后一定是要葬在國內的,落葉要歸根。
所以,父親的葬禮在國內辦,那也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回到祖國。
人生地不熟,又是父親葬禮,他哭到眼睛腫的眼淚再也流不下來,所以人吊唁過父親后便離開了墓地,只留他一人,怎么都不肯走,就守在父親的墓碑前。
他都不知道待了多久,只覺得渾身沒有力氣,昏迷之前眼前竟出現一根棒棒糖。
視線順著棒棒糖向上移,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小姑娘睜著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他,他沒有接過糖,就靜靜地看著小姑娘,誰知道這小姑娘竟然把糖收了回去。
他心想,“我只是沒有力氣抬手,罷了罷了,餓死在這兒陪父親倒也好。”
他收了視線,重新低下頭,不理會,小姑娘卻沒走。
大概是棒棒糖的糖紙太難剝開,小姑娘費了好半天的力氣,才將糖紙剝開,在他就要昏迷之前,塞進他嘴巴里面。
他不喜甜,可那根棒棒糖卻含的津津有味兒。
小姑娘送了糖卻沒有,還是站在原地,宮軒抬頭看她,她是在等他說謝謝嗎?他張了張口,才發現連發出聲音的力氣都沒有。
半晌,小姑娘開口,帶著奶奶的娃娃音,嗓音卻十分清脆。
“你有沒有聽過‘會有天使替我繼續愛你’這句話?”
宮軒不明白,只是沒有任何動作。
小姑娘繼續。
“人離開了這個世界便會前往天堂,天堂那里都是天使,他變成天使,換了一種方式繼續陪在你身邊,繼續愛你。”
原來,小姑娘是要安慰他。
其實他不信,但還是點了點頭。
“其實我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能聽見天使說話,你相不相信。”
宮軒還是不信,但又點了點頭。
“天使讓我告訴你,這個世界陽光很暖。”
說完,小姑娘抬頭看天,陽光灑在她臉上,她瞇著眼扯著嘴角微笑,仿佛天使般的笑顏,讓宮軒相信,天使真的讓她傳話。
十七歲的少年,從那一刻開始,眼里心底便永久鐫刻上她的笑容。
這個世界陽關很暖,這個女孩笑容更甜。
他冷厲嚴肅,身邊從未有過女人,就算被全世界誤解他性取向有問題,他也不曾解釋,
那些人不是她,所以不行。
可惜的是,他還沒貪戀夠她的美好,小姑娘便被人叫走了,以至于他連她的名字都沒問。
后來他有去尋過,只是墓地上的人都說沒有見過,葬禮結束后,林涵茵就匆匆帶他回去法國,之后再查,也查不到那個小姑娘。
他也以為是他太累太難過,所以出現的幻覺,又或許,小姑娘是傳話的天使,總之,他幾乎放棄了再去尋找她。
可老天爺就喜歡這樣的玩笑,他回國的第一天,因為時差加上工作,他連續三十個小時沒有睡覺,便走進一家咖啡館點了杯咖啡,坐在沙發上等咖啡的時候,無意間竟掃到了小姑娘。
太久沒睡,出現幻覺了?竟然見到了十年前的那個笑容?
服務員端來咖啡,他“咕咚咕咚”兩口喝盡,確定不是幻覺。
他記得她,她還會記得嗎?
宮軒不想這么冒昧的出現在她面前,更何況小姑娘對面還坐著其他人,宮軒就坐在原位續了杯咖啡。
小姑娘在相親?
一杯咖啡喝光,小姑娘對面換了個男人。
第二杯咖啡喝光,小姑娘對面換了兩個男人。
第三杯咖啡喝光,宮軒不記得小姑娘對面換了幾個男人。
宮軒也不是有意偷聽,只是他們是鄰桌,相距很近,所以不免聽到了小姑娘的談話,只是這小姑娘今年才多大,用得著這么著急的把自己嫁出去嗎?
再聽聽……
小姑娘是在相親沒錯,只是好像并不是著急把自己嫁出去,而是刻意的逼走相親對象。
對面那些歪瓜裂棗怎么配得上小姑娘,看來小姑娘眼光還是不錯的。
第四杯咖啡喝完,小姑娘的相親還沒有結束,但喝了太多咖啡的宮軒無奈之下走進洗手間,兩三分鐘的功夫,沒想到他重新回到位子上的時候,小姑娘竟然不在了。
老天爺就是愛和他開玩笑。
宮軒心底升騰起幾分怒意,像個沒長大的小男孩兒似的埋怨自己怎么就非要在這個時候去洗手間。
好在,小姑娘相親的時候和對方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宮軒聽見了,她叫沐淳兒。
壓著聲音,宮軒打電話給簡熙,交代他查。
晚上,簡熙就發來了郵件,宮軒知道沐淳兒的聯系方式,卻遲遲沒有打電話,在潛意識里,他在害怕。
萬一她根本不記得她,怎么辦?
她應該不會記得那樣一件小事吧?
第二天的同樣時間,宮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就再一次走進了那家咖啡館,意料之外的遇見了坐在和昨天一樣位置,依舊在相親的小姑娘。
他同樣,也坐去了昨天的座位。
幾天過后,他在思考,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明明有機會上前介紹自己,卻沒有,而他身后好像有股力量推著他每天準時去咖啡館等她。
男女之間,這是愛情嗎?
宮軒慌了,更不敢冒昧上前靠近她。
于是,他就小心翼翼的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守了她三個月,還好,小姑娘沒看上任何一個相親對象。
十年前的匆匆一眼證明不了什么,這次回國,他沒想過億萬人海中他們還能相遇,再見她一眼,很多被隱藏多年的情感被激發出來,但宮軒始終不能證明那是男女之間的愛情,所以,他用三個月認真思考,認定了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