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人的視野里面，快速接近的鉤子占據了他的視線，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我的靈能已經枯竭，沒辦法虛化……”

他干咽著口水，就像站在馬路中間即將迎接失控大貨車的無助行人，軀體僵硬化，已經忘了躲避。

可當看清魚竿后，陡然又笑出聲來。

“這破魚竿能困住我？”

鴉人費解，自己都不知道剛才在慌什么。

“是被他天真的氣勢糊住了吧？哈哈哈，來吧，來殺了我吧！”

他大喊著，任由魚線纏住腰肢，魚鉤刺進皮肉。

臉上神色嘲弄，背后雙翼徐徐揮動，好似下面的貓人成了不自量力的蠢貨。

然而下一秒，腰間魚線一縮，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怎么會！”

不待起疑，沛然巨力洪流般沖破堤壩宣泄而下，空中的鴉人一眨眼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化身流星般迅猛墜落。

砰！

地上之人枕戈待旦，早已亮出獠牙，磨刀霍霍。

落地瞬間，就有攻擊連珠炮轟來，一舉將鴉人徹底按死在了坑里，每次剛起身，就被大力砸回！

砰！砰！砰！砰！……！

地面塌陷，一道道裂縫隨著震動層層蔓延。

穿著西裝的陳炤手持魚竿瘋狂鞭笞，躺在裂隙里的鴉人哀聲不斷，苦苦求饒。

“我們可以……聊聊……”

“抱歉，不聊！”

“該死！你下手輕點！”

“你在說什么？我在殺你啊！！”

砰！

伴隨又一記重擊落下，吵鬧的鴉聲消失，世界終于安靜了。

碎石粉末飛到四面八方，最近的一排店鋪受到余震波及，門頭撲撲落下了灰塵。

塵埃還未落定，便有系統提示跳出。

【你殺死了靈能改造者“烏鴉人”，壽命+60年】

【同位體剩余壽命：98年】

【你獲得一條進化線索“靈能”，伴生物后續變異將有概率誕生相應能力】

“看來再生不是無限，遺憾的是，靈能者死后尸體好像無法保存。”

布滿裂隙的坑洞里，鴉人的殘骸化作燃燒殆盡的灰燼消失不見。

“他的身體里充斥著能量浸染的痕跡，已經不是血肉之軀了……”

陳炤搖搖頭，略為可惜保羅喪失了一具好身體，他則失去了一個形態。

貓耳從流動的空氣里捕捉到細微的聲響，他腳步一轉，消失在了原地。

……

戰斗開始的快，結束的也快。

等到陸陸續續的后來者到附近時，只看得到躲得遠遠的一眾影子怪，以及看不出原貌的一地狼藉。

“吸——”

狗頭人聳動鼻子，很快得到了有效的信息。

“是鴉人那個家伙，還有一個很陌生的氣味，不像靈能者……唔，怎么會是貓味？”

“能追蹤到嗎？”

“我試試。”

一行人虛化消散，變作黑風穿行在城市之間，他們不受黑夜影響，只是行為舉止也迥別于人類。

海浪拍打海岸。

狗頭人嗅動鼻子無奈搖頭。

“氣味到這里就沒了。”

旁邊藏在巨大兜帽里的黑衣人甕聲問道：“海里的還是岸上的？”

“判斷不出，至少不是珊瑚城的，是友是敵還不清楚，我甚至無法判斷是不是靈能者。”

狗頭人的語氣充滿了猶豫，“但不是靈能者，能殺死那只烏鴉？”

“也可能是我們從未見過的新技術，走吧。”

黑衣人低聲說完，幾名隨從和狗頭人一同化風離開了岸邊。

海浪拍打著礁石，嘩嘩作響。

水面之下，一雙眼睛目睹了全程。

章魚哥手里拿著有消散跡象的靈貓尸體，旁邊是長了兩個腦袋的畸變種雙頭雀鯛魚，正在他身邊打著轉的夢游，嘴里不知道在說什么。

等待了一會，東礁區了無人跡的荒郊靜默無聲。

確定無人后，陳炤才從水里躍出，在保羅完成寄生后迅速切換了貓人形態。

“鴉人當時逃走的方向是內城。”

陳炤摸不準這幫人的身份，斟酌過后，還是按照了原有的想法行動。

“珊瑚城吃人從不打招呼，今晚城內無風無雨，我要抓緊了。”

……

內城過渡區外。

這里高樓林立，建筑挨著建筑，嚴絲合縫不留一絲空隙，圍成鐵桶一般的圍城。

唯一的通道是古時城門一般的入口，進去就是珊瑚城最神秘的地方。

“沒有守衛，攝像頭倒是有很多。”

陳炤如今外形大變，不用擔心被認出來。

可本著有備無患，縱使一張貓臉也給蒙了黑布，還摘下了有點手段都能弄到的鉆石魚面具，僅依靠貓人形態下的夜視能力視物。

他繞著城墻一般的過渡區高樓飛奔起來，高聳光滑的幕墻玻璃映出男人快速閃過的身影。

不多時，一圈跑完，陳炤停在了最開始的地方。

“鐵桶一塊，根本找不到進入的間隙。”

陳炤仰頭上望，心想，“那么攀上大樓頂部，爬到盡頭翻越過去呢。”

想到這里便立馬行動起來。

但僅僅只過去了一刻鐘不到，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根本沒有盡頭！

“整棟大樓表面就像部巨大的跑步機履帶，百米之后的高度永遠契合我的速度，卻不讓我前進分毫。”

往上看去，近在咫尺的樓頂恍若望山跑死馬的高山。

往下看去，百米高度從未變過。

于是他掉頭往下，這一次情況立馬反了過來，只消片刻功夫就落到了地面。

“常規辦法只剩通過城門進入，普通人乃至精粹者想要翻越這道天塹等于癡人說夢。”

隱隱的，陳炤已經猜到了進入的方法。

無論鴉人也好，狗頭人也好，還是黑衣人和那些隨從也罷，都具有虛化的能力。

即使他們未曾表現是內城人士，卻并不妨礙往上面猜想，虛化的能力的確很適合穿墻過障。

“試一試吧。”

陳炤伸出手掌貼在墻上，身形一動變成了虛幻。

十分順暢的，他整個人沒入了墻面。

內部一片黑暗，陳炤瞳孔快速發散收縮幾次，馬上就適應下來看清了環境，是一片辦公區。

工位上擺放著鍵盤，屏幕熄滅，間隔擋板上貼著便利貼寫著潦草的字跡。

辦公椅背撐著制服，使用痕跡明顯。

“今日招錄員工……”

陳炤看向桌上的一沓簡歷，置于首位的是個熟悉的姓名。

“今日招錄員工陳炤，男……”

于是他不再注視簡歷，因為已經有所察覺，里面的黑夜影響比外界更厲害，就算是午夜貓王降低黑夜影響的能力都不能完全抵擋。

任何時候，他都沒有投過這樣的一份簡歷。

“看來，虛化只是一個條件，我還缺少侵入防火墻的關鍵代碼。”

陳炤想到了鴉人口中的編碼，心想那或許就是進入的秘鑰。

“在這之外還想進入的話，可能就需要更高的精神屬性，摒棄黑夜的干擾才能達成？”

白天呢？白天進去行不行？陳炤腦中一時間涌出了很多的想法。

他停在原地，警覺地發散感知觀察四周，空氣的流速慢慢加快了。

心跳跟著加速，他急忙回頭往身后看去。

一股迷霧席卷而來。

“珊瑚城碼頭？”

他又回到了這里。

濕漉漉的海風吹動著陳炤的耳尖，轉身向后，是浪涌如丘的海面。

望過去時，海上升起了淡淡的薄霧，一轉眼就有了變濃的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