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俺表妹,來看俺,也想在工地上找點活干。”種八仔把想了一路才編出的話說給鄒老板聽。鄒老板瞇著一雙色瞇瞇的眼,不轉睛地盯著玉花豐滿的胸脯。直到玉花羞紅了臉,才一臉淫笑地說:“你的表妹當然可以啦——你干點什么工作哩!做我的保姆如何哩?”
“真的?”玉花聽罷,一掃慌張神態,睜大了眼睛。
“當然嘍!這一畝三分地我說了算嘛!”鄒老板一臉得意。
于是鄒老板的小屋里便多了個俊俏的女傭。白天,她為鄒老板做飯、洗衣,干一切能干的事情。夜里,她睡在鄒老板門外那間小簡易房里。第一天晚上,喝得醉醺醺的鄒老板來到玉花的小屋,打著酒嗝告訴她,“只要你侍候好我,錢——錢少不了你的,嗝——”說著,他搖搖晃晃地往前湊。玉花急忙閃開了。鄒老板“哇”地一口吐出來,然后,趴在玉花的床上死豬一樣睡著了。玉花忍著惡心,收拾了骯臟的嘔吐物,又連拉帶扯把鄒老板送回了自己的房門。
從此,鄒老板幾乎每晚都要喝醉了酒來玉花的小屋糾纏一番,總要吐得一地才昏然睡去。別看他每晚大醉酩酊,可清晨五點準時起床。玉花要比他起得更早些,要為他準備早點。一晃半個多月過去了。生活在這個環境里,玉花總覺得像殘存在虎狼身邊,隨時有被吞掉的危險。可她無處可去。就是這么個環境,還來自種八仔那傳奇性的艷遇。隨著那荒唐的一幕的展開,玉花竟喜歡上了種八仔。為什么會喜歡他,她自己也不知道。可能這就叫一見鐘情,也可能因為二人均為他鄉異客。
從打種八仔把玉花引見給鄒老板后,他們就再沒正面接觸一次。玉花渴望種八仔能借故來看望她。哪怕能走個碰頭也好。可總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仿佛種八仔有意回避她,盡管玉花在隨時創造條件。越是這樣,玉花的感情越強烈。她早已在心中把種八仔視為終身依靠。她不能沒有他。連玉花自己都說不清是什么魔力在吸引著她。
秋雨沒完沒了地落著,天地一片昏黃。已下了足足一整天,民工們百無聊賴地在工棚里躺著侃大山。黃昏降臨了,工地被灰暗的雨幕籠罩著,迷迷蒙蒙,凄凄涼涼。工棚里民工們那南腔北調的說笑聲仍不時從破窗口傳出,有時還夾帶著打情罵俏的淫蕩話語。
鄒老板被甲方的人拉去喝酒去了。玉花一個人待在小屋里。她心情很煩躁。為什么煩躁,她自己也說不清。她站在小屋門前,渴望著一個人的出現。透過雨幕,玉花在工棚里傳出的南腔北調中極力分辨這種八仔的聲音。仿佛她有一種感覺,種八仔定會出現。種八仔借著什么理由或者上廁所什么的一定會來看她,因為今天鄒老板不在,是個極好的機會。可玉花終于失望了。望著漸漸黑透了的天,她不情愿地轉回身去。突然她的肩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扳住了。玉花下意識地轉回身,臉紅了。是他,他來了,種八仔頭發濕淋淋地站在她面前。二人兩雙火辣辣的目光久久對視著,誰也不肯先說第一句話。此時,仿佛又回到了他們二人在公共汽車上那尷尬而又迷人的一刻。
“你還來!”許久,玉花怪嗔道。
“我……那我走。”種八仔欲轉身。
“回來!”玉花喝住了他。兩人的目光又是一陣對視。突然,玉花撲進種八仔懷里,抽泣起來,“你個龜兒子好壞,不曉得來看看俺,也不問俺活得有多委屈。”
“那個家伙果然對你不規矩?”
“八仔,帶俺離開這里吧,俺怕!”
“玉花,現在還不行。咱們要多積些錢才能自立。忍耐一下吧。”
“忍耐、忍耐,他遲早要對我下手的。到時就……”玉花哭得更甚。
種八仔不知用什么語言來安慰她,只是把她摟得更緊。
“嘀……嘀……”隨著一陣汽車喇叭響,一輛小轎車的大車燈把兩柱雪亮的光柱揮進工地。
“老板回來了,你先走吧。”玉花慌忙推開種八仔。
種八仔難分難舍地望著玉花,深情地在她臉上吻了一下。
“八仔哥,常來看我呀!”玉花望這種八仔消失在雨夜中。
鄒老板又喝醉了。他直奔玉花的小屋,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著:“花,花,來呀,你在哪兒?怎么不來扶我?”
玉花扶住了搖搖晃晃的鄒老板,把他架回自己的房間,又為他倒了一杯水,然后轉身要走。
“回來,你回來嘛!”鄒老板喊住了她,“來,過來,陪陪我,忙什么走呢。嗝——!”
玉花呆愣地站住了。她仿佛意識到了將有一場災難要發生。鄒老板被酒精燒紅了的眼睛里含著一團淫邪的火。那邪火在玉花的身上、臉上、胸上熾烈地燃燒,令她站立不安。可怕的事情終于發生了。鄒老板像一頭沖入火陣的公牛,瘋狂地撲上來。“我有錢,我會給你許多錢。給,這些都給你,都給你……”鄒老板騰出一只手,從褲袋里掏出一把皺巴巴的鈔票,撒在玉花的臉上。
“我不要你的臭錢,你快放開我!”玉花終于喊出聲來。
“莫喊,莫喊,嫌少我可以多給你。”說著,鄒老板又往外掏。
忽然,鄒老板像只破麻袋一樣被從玉花身上掀了下去。渾身濕透的種八仔怒目圓睜地立在屋中央。鄒老板被他的威嚴震懾了,狗一樣顫抖著爬出了小屋,轉眼淹沒在雨夜中。
玉花猛地撲進種八仔懷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八仔哥,咱們走吧,咱們走吧,我怕,我怕呀!”
“走,咱們離開這個地方,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