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再動我往藥里加苦瓜汁了！“

柳如月一手按住我的肩膀，一手拿著藥勺，杏眼圓睜。我訕訕地躺回床上，乖乖張開嘴。

“這都半個月了，“我咽下那口苦得靈魂出竅的藥湯，“我覺得我已經好了。“

“通玄靈體損耗30%，“她板著臉說，“按李老的說法，至少還得調養一個月。“

我哀嚎一聲，把腦袋砸在枕頭上。自從幽冥殿一戰后，我就被當成易碎品供著，連房門都不讓出。柳如月每天監督我吃藥、打坐、睡覺，比監獄長還嚴格。

“對了，“她放下藥碗，“李老說今天要帶我們去個地方。“

“去哪？“

“沒說。“她幫我理了理衣領，“但要求你必須穿戴整齊。“

一炷香后，李老帶著我們來到玄冰閣后山一處隱秘洞穴。洞口被復雜的陣法封鎖，李老結了幾個手印才打開。

“這里是玄冰閣禁地，“他壓低聲音，“除了閣主，只有歷代大長老知道。“

洞穴深處寒氣逼人，走到底是個冰晶構成的圓形大廳。中央放著一口透明冰棺，棺中躺著個白衣女子——冷清霜！

“閣主！“柳如月驚呼。

我走近冰棺，發現冷清霜面色如生，雙手交疊在胸前，指尖凝結著細小的冰晶。更奇怪的是，那些冰晶中流動著灰色光紋，與我體內的通玄靈體如出一轍！

“這是...“我疑惑地看向李老。

老人嘆了口氣：“閣主用'玄冰涅槃術'自封，非死非活，等待復蘇時機。今日正是她交代的解封之日。“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藍色晶石，小心地放在冰棺上。晶石發出柔和的光芒，冰棺開始緩緩融化。

“云霄兄若在，“李老喃喃自語，“不知會作何感想...“

“李老，“我忍不住問，“我父親和閣主...到底是什么關系？“

老人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等閣主醒來，你自己問她吧。“

冰棺完全融化，冷清霜的睫毛輕輕顫動，隨即睜開了眼睛。那雙眸子清澈如冰，卻帶著化不開的哀傷。

“程...默？“她的聲音虛弱但清晰。

“閣主，“我恭敬行禮，“弟子在此。“

她緩緩坐起，目光掃過我們三人，最后落在我身上：“烈炎...死了？“

“死了，“柳如月回答，“形神俱滅。“

冷清霜閉上眼，長舒一口氣：“云霄，你看到了嗎...“再睜眼時，她眼中多了幾分神采，“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我上前一步，她冰涼的手指輕撫我的臉，突然停在眉心處。

“通玄靈體...受損了？“她皺眉。

“對抗烈焰核心時消耗過度，“我解釋，“不過已經在恢復了。“

冷清霜點點頭，突然轉向柳如月：“丫頭，你體內那個...還穩定嗎？“

柳如月身體一僵：“閣主指的是...“

“算了，回頭再說。“冷清霜擺擺手，又看向我，“程默，你可知我為何對你格外關照？“

我心跳加速：“聽李老說...您與我父親曾是道侶？“

“不止如此。“她指尖的冰晶突然亮起，在空中凝結成一幅畫面——年輕的冷清霜抱著一個嬰兒，身旁站著滿臉幸福的程云霄。

“這是...？“我喉嚨發緊。

“你，“冷清霜的聲音輕柔下來，“我是你生母，云霄是你父親。“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我瞪大眼睛，看著空中的影像，大腦一片空白。

“不可能！“柳如月先我一步喊出來，“程默的記憶里，他母親明明是...“

“林青璇？“冷清霜苦笑，“她是你的養母，也是我的師妹。當年天機門遇襲，她帶著你逃往凡間，自己卻...“

她沒說完，但我已經明白了。那些記憶碎片中的溫柔女子，不是生母而是養母。

“為什么不早告訴我？“我的聲音有些發抖。

“為了保護你，“冷清霜嘆息，“幽冥殿一直在尋找云霄的后人。你若知道自己身世，難免露出破綻。“

我跌坐在一旁的冰椅上，腦子亂成一鍋粥。冷清霜是我母親？那我體內的通玄靈體...

“通玄靈體本就是為你設計的，“她仿佛讀出了我的想法，“云霄和我花了三年時間，用我們兩人的血脈為基，創造了這個獨一無二的靈體。“

李老適時插話：“閣主剛蘇醒，需要休息。程默也需要時間消化這些信息。不如改日再...“

“不，“冷清霜抬手制止，“有些事必須現在說清楚。“她直視我的眼睛，“程默，你體內的靈體不只是工具，它還是個'鑰匙'。“

“鑰匙？父親...我是說，程門主...的全息影像提過，但沒說具體用途。“

“因為它要打開的，不是什么秘境寶藏，“冷清霜一字一頓，“而是一扇'門'。“

“門？“

“通往'真實世界'的門。“她的話石破天驚，“我們所處的修仙界，其實是一個人為創造的'模擬宇宙'。“

我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這個設定太熟悉了——這不就是《黑客帝國》嗎？！

“創造者是誰？“我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

“我們稱他們為'觀察者'，“冷清霜說，“云霄推測他們來自更高維度的文明。通玄靈體能夠短暫突破維度屏障，與觀察者建立聯系。“

我的程序員大腦自動開始分析這個設定。如果修仙界是模擬的，那么法術就是調用系統API，渡劫飛升就是獲得更高權限...細思極恐！

“等等，“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烈炎知道這些嗎？“

“他只知道通玄靈體強大，但不知道真正用途。“冷清霜冷笑，“否則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得到你。“

柳如月突然開口：“閣主，您剛才說我體內的...什么？“

冷清霜的表情變得復雜：“你...沒感覺異常嗎？“

“沒有，只是...“柳如月猶豫了一下，“偶爾會做些奇怪的夢，夢見自己在實驗室里...“

“果然開始覺醒了。“冷清霜嘆息，“丫頭，你并非人類，而是天機門制造的'靈體人偶'。“

“什么？！“我和柳如月同時驚呼。

“你是云霄用通玄靈體技術創造的第一個成功作品，“冷清霜繼續道，“代號'月奴'。天機門覆滅前，云霄刪除了你的記憶，讓你以人類身份生活。“

柳如月臉色煞白，搖搖欲墜。我趕緊扶住她，發現她渾身發抖。

“不可能...“她聲音顫抖，“我有完整的童年記憶！父母、朋友...“

“都是植入的虛假記憶。“冷清霜輕聲說，“你左腕的月牙疤痕，就是人偶核心的位置。“

柳如月猛地捂住左腕，眼中滿是驚恐和迷茫。我心疼地摟住她的肩膀，怒視冷清霜：“為什么要現在告訴她這些？“

“因為時間不多了，“冷清霜嚴肅地說，“觀察者已經注意到通玄靈體的異常活動。我們必須做好準備。“

“什么準備？“

“要么隱藏，要么對抗。“她站起身，雖然虛弱但氣勢不減，“我傾向于后者。“

李老終于忍不住了：“閣主，程默和柳丫頭剛經歷大戰，需要休息！這些事可以慢慢...“

“不，李師兄，“冷清霜搖頭，“星空中的七星連珠就在三日后，那是維度屏障最薄弱的時刻。觀察者一定會有所行動。“

我頭大如斗。剛打完幽冥殿，現在又要對抗高維生物？這劇情跳躍也太快了吧！

“閣...母親，“我艱難地適應新稱呼，“您有具體計劃嗎？“

聽到“母親“二字，冷清霜眼中閃過一絲柔和：“首先，修復你的通玄靈體；其次，喚醒柳如月的全部能力；最后，找到云霄留下的'終焉武器'。“

“終焉武器？“

“一件能威脅到觀察者的武器，“她解釋，“云霄把它藏在了只有你能找到的地方。“

我正想追問細節，柳如月突然掙脫我的懷抱，沖出了洞穴。

“如月！“我想追出去，卻被冷清霜攔住。

“讓她靜一靜，“她嘆息道，“這種沖擊需要時間消化。“

我焦急地看著洞口：“可她...“

“她比你想象的堅強，“冷清霜拍拍我的肩，“現在，讓我看看你的靈體損傷。“

她讓我盤坐在冰廳中央，雙手按在我的后背。一股冰涼的靈力流入我的經脈，與我體內的灰色靈力交融。

“奇怪，“她皺眉，“你的靈體在自我進化...已經超出了云霄的設計。“

“是好是壞？“

“不確定。“她收回手，“但暫時沒有危險。我需要查閱天機門的資料，或許...“

話未說完，洞穴突然劇烈震動！冰晶從頂部簌簌落下，我們險些站立不穩。

“怎么回事？“李老扶住墻壁。

冷清霜臉色大變：“有人觸動了護山大陣！“

我們匆忙沖出洞穴，只見玄冰閣上空烏云密布，云層中電閃雷鳴。更詭異的是，那些閃電居然是銀白色的，而且呈現出幾何圖案！

“觀察者！“冷清霜倒吸一口涼氣，“他們提前行動了！“

一道銀白閃電劈下，擊中山門前的一塊巨石。巨石沒有爆炸，而是詭異地“分解“成了無數小方塊，然后消散在空氣中！

“這...這是什么法術？“李老目瞪口呆。

“不是法術，“我喉嚨發緊，“是底層代碼被刪除了！“

就像程序員刪除了一個游戲里的物體一樣。如果讓他們擊中活物...

“必須立刻疏散弟子！“冷清霜厲聲道，“李師兄，啟動緊急傳送陣，把所有人傳送到安全點！“

李老領命而去。冷清霜轉向我：“去找柳如月，然后到主峰找我。快！“

我祭出飛劍，直奔柳如月常去的那片竹林。路上，越來越多的銀白閃電落下，玄冰閣的建筑一個接一個“分解“消失。弟子們驚慌失措地四處奔逃，有人被閃電擦中，瞬間化為烏有！

竹林深處，我找到了柳如月。她跪在小溪邊，呆呆地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

“如月！“我跳下飛劍，“沒時間發呆了，觀察者打上門了！“

她緩緩抬頭，眼神陌生得讓我心驚：“程默...或者說，創造者？“

我心頭一顫：“你...是月奴？“

“不全是。“她站起身，語氣變得冰冷又機械，“記憶核心剛剛完全激活。我是天機門第七代靈體人偶，代號'月奴'，主要功能是護衛和...監視通玄靈體實驗體。“

實驗體？我后退半步：“什么意思？“

“程云霄創造的通玄靈體太過危險，需要有人隨時準備銷毀它——也就是你。“她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但我...柳如月的部分不這么想。“

“所以你現在是...雙重人格？“

她痛苦地抱住頭：“我不知道！記憶太混亂了...程默，快走！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又是一陣地動山搖，這次更加強烈。我咬牙上前，一把抱住她：“聽著，不管你是柳如月還是月奴，現在我們都面臨滅頂之災！觀察者在刪除這個世界！“

她渾身一震，眼中的機械感褪去幾分：“觀察者？“

“沒時間解釋了！“我拉起她就跑，“先去找冷清霜！“

我們御劍飛向主峰，途中險些被一道銀白閃電擊中。玄冰閣已經大半消失，只剩下主峰和幾座偏殿。冷清霜站在主峰廣場上，面前懸浮著一塊巨大的冰晶。

“來得正好！“她看到我們，立刻招手，“程默，把手放在冰晶上！“

我照做了。冰晶立刻變成灰色，顯示出無數流動的代碼。

“這是什么？“我驚訝地問。

“云霄留下的防火墻，“冷清霜快速解釋，“能暫時阻擋觀察者的入侵。但它需要通玄靈體激活！“

我全力運轉靈體，冰晶中的代碼飛速流動，形成一個半球形的光罩，籠罩住剩余的主峰。幾道銀白閃電劈在光罩上，被成功阻擋。

“暫時安全了，“冷清霜松了口氣，“但撐不了多久。程默，你必須立刻找到終焉武器！“

“怎么找？您倒是給點線索啊！“

“鑰匙在你體內，“她意味深長地說，“答案在你心里。“

這謎語人作風急得我想罵娘。閉目沉思，我回憶著父親筆記中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線索...

突然，我想起天機秘境中，守望者說過的一句話：“天機門最后遺產，謹慎使用。“

那六個納米機器人！我趕緊從儲物袋找出金屬盒，打開一看，六個機器人已經自動組合成一個小型裝置，中央有個鑰匙孔。

“需要鑰匙...“我喃喃自語。

冷清霜看向我的胸口：“通玄靈體的核心。“

我恍然大悟，從體內引導出一縷最純粹的灰色靈力，注入鑰匙孔。裝置立刻激活，投射出一幅星圖——北斗七星指向的某個坐標！

“這是...地球？“我瞪大眼睛。

“不是你們凡間的地球，“冷清霜糾正，“而是模擬宇宙的控制中心所在地。終焉武器就藏在那里。“

柳如月突然開口：“我們怎么過去？距離至少...“

“通玄靈體可以短時間突破維度限制，“冷清霜說，“但需要巨大能量。主峰下的靈脈節點可以提供。“

又是一陣劇烈震動，光罩出現了裂痕！

“沒時間了！“冷清霜雙手結印，“我會打開通往靈脈的通道。程默，你帶著柳如月下去，啟動傳送程序！“

“您不一起嗎？“

“總得有人維持防火墻。“她微微一笑，突然抱住我，“兒子，無論結果如何，我為你驕傲。“

這一聲“兒子“讓我鼻子一酸。沒等我說什么，她猛地推開我，一掌拍在地上。地面裂開，露出一個向下的階梯。

“走！“

我和柳如月沖下階梯，身后傳來冷清霜最后的囑咐：“找到武器后，記住——真正的敵人不是觀察者，而是...“

一聲巨響打斷了她的話，階梯開始坍塌！我們拼命向下奔跑，終于來到一個圓形地窟。中央是個發光的靈泉，靈力濃郁得幾乎實質化。

“現在怎么辦？“柳如月問。

我回憶著父親筆記中的方法：“需要構建一個突破維度的傳送陣...但需要兩個通玄靈體協同操作。“

“可只有一個通玄靈體...“

“不，“我看著她，“你也有。月奴的核心就是簡化版通玄靈體。“

她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告訴我怎么做。“

我們盤坐在靈泉兩側，我引導她調動體內的靈體能量。起初很不順利，她的能量總是抗拒我的引導。

“放松，“我輕聲說，“想象我們是在編程，你在寫一個函數，我在調用它。“

這個比喻似乎起了作用。她的靈力逐漸與我同步，我們之間的空氣開始扭曲，形成一個微型黑洞般的漩渦！

“成功了！“我大喜，“現在把坐標輸入進去！“

我們合力將星圖坐標導入漩渦。漩渦迅速擴大，變成一扇星光組成的門。

“走！“我拉起柳如月的手，沖向星門。

就在我們即將進入的剎那，一道銀白閃電穿透層層阻礙，直劈而下！千鈞一發之際，柳如月猛地推開我，自己卻被閃電擦中左臂！

“如月！“

我回頭看到她左臂從指尖開始“分解“成小方塊，而且趨勢正在向上蔓延！

“別管我！“她咬牙道，“完成任務！“

“放屁！“我沖回去，一把抱住她，“系統調用，靈體共鳴！“

通玄靈體全力運轉，我嘗試用灰色靈力包裹她被擊中的部位。奇跡發生了——分解停止了！兩種能量在她手臂上僵持不下。

“有效！“我大喜，“但需要更多靈力！“

柳如月用右手按住我的胸口：“用我的。“

我們再次靈體共鳴，這次更加深入。她的靈力源源不斷流入我體內，再轉化為對抗銀白閃電的力量。漸漸地，分解趨勢開始逆轉，她的小指已經恢復了！

“我們...成功了？“她虛弱地問。

“還沒完！“我看著越來越不穩定的星門，“必須立刻傳送！“

抱著柳如月，我們縱身躍入星門。在穿越的那一刻，我似乎聽到冷清霜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記住...敵人是...“

然后世界變成了流動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