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慟哭般的聲音不斷響起，鬼面梟的嚎叫又一次出現在林曉耳旁，如同片片刀刃襲來，又像是鬼面梟的利爪撕扯著他的靈魂。

彼岸花武魂已經不知不覺出現在身旁，就連它上面也已經布滿了一道道裂痕，就像是承受不住那股強大的力量一樣。

時間在痛苦中不斷流逝，林曉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逐漸回過神來。

體內的經絡仿佛寸寸斷裂，里面狂暴的力量充斥著他的全身讓他的身體都有些腫脹。

不，有什么地方不對，如果升靈儀式只是為了讓圣靈教分走弟子的靈魂從而控制他們，自己的身體不應該會承受這么大的痛苦。這種感覺讓他隱隱有些熟悉，一定有什么他沒有想到的地方。

“哼——”

鉆心的疼痛襲來，讓林曉不由得悶哼一聲，思緒也同樣被打斷。

黏膩的感覺從身體各處傳來，周圍的溫度在不斷升高，仿佛是整個血池都沸騰起來。林曉胸膛不斷起伏，強迫著自己去翻找回憶中有關圣靈教和升靈儀式的事。

即便是在他的前世記憶中，對升靈儀式也沒有提過太多，只知道經過升靈儀式，所有弟子便會被圣靈教掌控。

而他生活在圣靈教中的這些年，其他人對升靈儀式更是諱莫如深，絲毫不敢提起。

那么那些經過升靈儀式的弟子，他們和其他人相比有什么區別，除了不再完整的靈魂，還有，還有……

“哼——”

又是一陣悶哼，與之前的感覺不同，這股疼痛并非從身體上傳來，而是直接落在他的靈魂上，精神之海不斷翻涌，他的靈魂仿佛要被什么東西生生撕裂開一般。

四肢逐漸麻木，眼前越來越暗，意識仿佛隨時都要離開身體而去。與靈魂上的痛苦相比，身體上傳來的疼痛早已不算什么。

正在此時，一股暖意忽然從頭頂傳來。

林曉已經沒有力氣抬頭去看那是什么東西，但能感覺到距離那東西越近，身上的痛苦竟然也會逐漸減弱，一時間叫人忍不住湊近。

“來吧，為圣帝獻上靈魂，為圣教獻出一切。世間本是一片苦海，唯有圣光所照之處才有片刻溫暖。”

睡魘斗羅的聲音不知道從何處傳來，讓林曉猛地驚醒。

不知何時，他的懷中已經抱著一盞灰色的燭火，隨著那火焰跳動，身上的痛苦正在逐漸退去。

微微低頭，他的身下，竟是還有另一個“林曉”正躺在血池之中，雙目緊閉，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他不知道在這渾渾噩噩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腳下的那個身體，才應該是自己的去處。

然而，就當林曉剛剛探出手時，一道刺痛讓他下意識將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

離開了燭火的庇護，之前那種如同靈魂撕裂般的痛苦便再次襲上心頭。就好像真的如同睡魘斗羅所說，唯有這道光芒照耀之處，才能避開那些痛楚。

環視周圍，燭火光芒之外唯有一片黑暗，只有自己躺在血池中的身體和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圣帝雕像最為清晰。

片刻的安寧讓林曉大概明白了這個名為“升靈”的洗腦儀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怪不得所有經過升靈儀式的弟子仿佛失去了自我一般，對圣靈教有著一種狂熱的信仰，那不僅是因為部分靈魂被剝奪，控制在圣靈教手中。

同樣也是因為，在這種超出了承受極限的痛楚中，這個所謂的“圣帝”讓他們不再痛苦下去。

在意識崩潰的邊緣灌輸給他們獻身于圣教的思想，讓他們在本能地逃避痛苦的過程中，不知不覺中接受這種觀念。

也難怪六號圣仆在回憶起升靈儀式時會是那樣一副痛苦的樣子。

林曉看著懷中灰色的燭火，不斷跳躍的光芒讓他感覺到陣陣溫暖，再抬頭看向周圍，剛才的那種疼痛讓他沒有絲毫再次探出手的勇氣。

或許他并不是第一個意識到升靈儀式其實就是一個洗腦儀式的人，但剛才的那種痛苦，所有人都不愿意再去嘗試。或許到了最后，他們還是選擇獻出自己的靈魂換得片刻安寧。

林曉站起身來，圣帝的雕像越來越近，從那雕像模糊的面孔上，他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位相貌英俊的男子張開懷抱將自己護在懷中。耳邊那一聲聲悅耳的贊揚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加入其中。

只是——

林曉一步邁出，耳邊的贊歌猛地變成一縷縷殘魂痛苦的呻吟，鉆心的疼痛再次從四面八方襲來，剎那間，他只覺得自己的靈魂仿佛都要撕碎一般。

同樣，他或許也不是第一個放棄獻上靈魂的人，他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他只是知道，血池中的那個身體，才是自己應該去的地方。

“咦？”

血池旁，睡魘斗羅目光微微一閃。他抬著頭，看著浮在半空中那盞越來越微弱的燭火，輕輕嘆息一聲。

“可惜，難得收你這么一個乖巧懂事的弟子，這些年來辦事也無往不利，沒想到最后會在這一步失敗。”

說著，他向前走了兩步，看著已經完全沸騰的血池，“以你的天賦，一定會有更好的成就，實在是可惜。如今，只能……”

睡魘斗羅正說著，血池中忽然一道水花炸起，林曉不著片縷的身體凌空飛起，他緊閉著雙眼，身上已經爬滿了一道道刺眼的血紅，就像是血管一樣，血池中的液體在其中不斷流動。

彼岸花圍繞在他的身邊旋轉，黃、黃、紫、紫、黑五道魂環明滅不定。

“還活著？”睡魘斗羅又抬頭看了一眼半空中的燭火，臉色驚疑不定。

另一邊林曉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當他的意識再次回歸，身體上的痛苦同樣再次襲來。

這種腫脹的感覺讓他終于明白其中的熟悉之感從何而來。

在他第一次吸收魂環時，魂環中的力量一股腦地涌入他的身體之中，他同樣感覺到了一股不屬于自己的力量充斥在經絡之中。

而如今，這種感覺只是更加劇烈、更加狂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