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其東

一天，母親叫上我去赴約飯局，說有叔叔請客。叔叔抄起菜單隨便點了幾個菜，之后便大方地把菜單遞到我面前，我點了不少菜，其中特別點了牛肉湯。在包間里，整個房間都顯得朦朧，透過玻璃望著外面，好似一場夢境。一切仿佛是那么遙遠，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吃著牛肉湯，小時候的一幕又浮現在我眼前。

小時候外婆家門口有個牛肉面館，我每天放學都興致勃勃地經過那里。香噴噴的味道勾引著我，但我每次都低著頭。當時，哪怕喝一碗牛肉湯，吃一碗牛肉面，也要外婆從口袋里掏出皺巴巴的錢給我，我摸著外婆那粗糙而又布滿老繭的手，自然舍不得。心細的外婆知道我嘴饞，于是每次傍晚都央求老板務必把剩下的牛骨頭留給我們，外婆相信牛骨頭含有各種蛋白質和營養成分。老板人也挺好，賣不完的牛骨頭和牛筋都會拿給外婆。等到我回家時，外婆把帶血的骨頭和牛筋丟進鍋里，我問外婆為何不把血洗掉，外婆相信血是最為滋補的。我在旁邊蹲著等待，一等就是兩三個小時，我的眼皮開始打架了。當滿屋子飄滿香氣時，外婆才打開鍋蓋，我低頭望去，牛筋被熬化成濃濃似咖啡色的湯，只剩下白花花的骨頭。這時外婆便會撒一把蔥花，關火，舀碗，讓我和著外婆從面包店里要來的面包皮，配著吃。每當這時，我感覺這便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了！外婆有時會怕我吃厭，所以總會在湯里加點肉末、蛋花、青菜。我的碗里全是肉渣，而外婆的碗里全是白花花沒有一點兒肉星的骨頭，但她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現在家里寬裕了，回家時依然可以喝到外婆那香噴誘人的湯——自然全是牛肉。我總是細細地品嘗，但不知不覺地，我的眼淚卻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