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楓

乏善可陳的周一清晨，倚著車窗望向黯淡的海天之際，身后的女生兀自嚼著香軟的面包。公交車緩緩靠站，你從容地上車，在無人的角落里站定。

晨曦自你發梢灑落，仿佛忽然照亮了整個車廂。你不經意地投來一瞥，我下意識地抓緊腿上的書包，掩飾性地表現出一副四處打量的神色。不一會兒看見你垂眸把玩著手機，我才從陡然升起的窘迫中放松下來，心底卻又繚繞著絲絲縷縷的失落。

公交車平穩前行，我想起作業本上那道怎么也解不開的數學題，所有思緒一瞬間飄然走遠。終于到達學校，不急不慢下車的你再次落入我的視線。

背起書包跟在你身后，清清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四周不斷涌來身穿同色校服的男生女生，我始終與你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你把書包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我卻沮喪地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沉重的書冊壓扁。走過街角，校門口傳來好友的呼喚聲，我笑著從你身邊跑過。

與好友挽著手步入校門，我用余光瞄了一眼，你也正與同學打著招呼。我們分別走向同一樓層的兩邊，各自開啟繁忙而又充實的一天。

陽光灑滿校園里的每一處，蓬勃的朝氣從瑯瑯的讀書聲中溢出。

容不得分神的課堂緊鑼密鼓地展開，老師們或嚴厲或溫和抑或循循善誘，無一不是為了將我們引向更好的未來。

課間操是一個上午中難得可以透透風的時光，我看到你懶洋洋地伸展著四肢，一副沒睡醒的模樣。回教室時又很快被流動的人群湮沒，我收回心神和同桌討論起下節課的內容。

午飯后和好友打打鬧鬧著回來，不顧形象地嬉笑著跑上樓梯。隱約看見你清瘦的身影，我立刻安靜下來，扯扯袍子似的校服走過去。

你倚著窗戶正和我同班的男生聊著什么，璀璨的笑容挾著細碎陽光撞入眼中，不可自抑地心尖猛跳。

同學向我問好，你自然地沿著他的目光看過來。我淡淡一笑做回應，僵直著背脊走進教室，臉頰微微泛熱。

心不在焉地翻著書，困意排山倒海般襲來，我墜入平靜的夢鄉，心潮再不為任何瑣事蕩起漣漪。

無精打采的四點大課間，我抱著一摞作業本從辦公室出來。透過走廊的玻璃窗，笑著看你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果然，球場上的男孩子最是英氣逼人。

瞥見球場邊捧著衣服和礦泉水的女孩子，心底不由地滋生出一抹艷羨，我終究還是沒有勇氣像她們一樣恣意放縱。

緊迫的一天緩慢落幕，大批學生涌向周邊的車站，我告別好友坐上回家的公交車，車子發動時才尋到你從遠處走來的身影。

這一班車，你無疑是趕不上的。

眼角劃過你毫不在意的神色，我望著暮色中匆匆而過的風景。

枯燥忙碌的高中生活，謝謝你成為這黯淡時光里的唯一亮色。我從不去打探關于你的細枝末節，一如你也不曾知曉我姓甚名誰。

明早醒來，希望也能有你照亮晨光，無聲地陪伴我走向更遙遠的未來。

多年以后，我想我依然會記得你，那個，清瘦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