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薊王后吩咐完,將丹蘆單獨叫過去跟她走了,一個眼色,南薊王也趕緊跟了過去。
眾人各自散去,汪小溪沒走,坐在草地上,嘴里叼根兒草,似笑非笑地望著南薊王后的背影,仿佛看穿了一切似的,“……萬事皆有因果。”
余魚奇怪地瞥他一眼,“你不是不信這些么?那時候把住持大師給氣得頭上冒煙兒。”
那廝就聳聳肩,“時而信,時而不信。有的時候巧合太多了,就不得不信。”
——他看起來很無所謂的樣子,然而汪小溪絕不可能無所謂的。
認識這么久,余魚也算知道他是個什么人,汪小溪表面雖然總是吊兒郎當的不正經,在正事上卻分辨得很清楚,而且他心底里終究是善良的,她甚至覺得,如果平王能改邪歸正懸崖勒馬,汪小溪甚至能原諒他——即便也恨他,但會給他留一條活路。
在跟平王一方明爭暗斗的中間汪小溪也確實是逃避了一段時間的。焉知他這次來南薊是不是也在逃避?
畢竟根據大家一開始的推測,平王去京城的可能性應當更大些。
平王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來了南薊,也不怪汪小溪感慨巧合和因果了。
平王和南薊的淵源早有,他最早就是來拉攏的南薊王,卻失敗了。近日來余魚對此也有所耳聞,方才知道多年前還有這么一樁事,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起源即是終點,此事可以說從南薊而起,繼而引發了后續的一系列恩怨情仇,那么也會在南薊有個了斷。
只是不知最后的結局是不是每個人都愿意接受的了。
“你說得也有道理,要說巧合,確實也未免太多了,但仔細想想,其實不是巧合,而是人之前種下的因果在推動,比如憐憐的身世,再比如我和爹娘的相認。”
汪小溪笑著看她,“說起這個,不知道京城那邊如何了,憐憐她爹‘投誠’成功了沒,恩雅‘叛國’順利不順利。”
他說“不知道”,其實他們都知道。
本來皇上的目的就是拉攏實力雄厚又有群眾根基的竇家。皇上看起來是個有大胸懷做大事的人,自然不會“斤斤計較”一些陳年的“小事”,何況這次竇文杰還“有功”。
就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假如他真懷了想削弱打擊竇家的心思,現在也絕對不是時機。
只是……恩雅。
余魚操心道,“不知道竇文杰對恩雅會不會……”
“會不會什么?”
汪小溪笑著打斷她道,“不會。恩雅也算幫了竇家一個大忙,竇文杰和她怎么也是一條船上的,不會像平王一樣對她不管不顧。”
這倒是,其實再往深了說,竇文杰和平王骨子里本就不是一類人,否則其他人再怎么想辦法拉攏他又有何用?這些所謂的計謀動作也不過是順勢而為,順水推舟罷了。
不過余魚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是說,他會不會對恩雅好。”
她這一說,汪小溪倒是愣了一下,隨即道,“你說得是哪種好?他們是‘盟友’,竇文杰肯定是講義氣的,但要說夫妻之間……”
他搖了搖頭,表示無法想象。
畢竟竇文杰對袁嫵的感情太深了,而且還是在二人感情最深最濃的時候陰差陽錯失去了她,二人還有很多誤會沒有解開,袁嫵帶著遺憾離去,竇文杰更是自責,這是他一生難以忘懷的痛。
這點從他多年不娶,對亡妻的遺物視若珍寶就足以看出。
余魚在他旁邊撐著膝蓋彎下一點腰,“我倒覺得未必哎!”
汪小溪大為好奇,“怎么,你們女人不是更信這種情深不壽從一而終的感情么?”
余魚搖搖頭,“可能罷,但我更信人活著要好好的,向前看。恩雅對竇文杰是真心實意的。”
汪小溪顯然不信,“她那種女人……”
余魚打趣他,“你該不會是以為她真的看上你了吧?”
汪小溪擰眉做了個受驚的表情,“她看上的人可太多了!”
余魚淡淡一笑,“恩雅從未有過任何男人,古墩和古拉只是單相思,為了護她周全做給別人看的罷了。”
汪小溪詫異,“你又知道了?憐憐可討厭她了,你竟然不跟憐憐統一戰線?”
“她在那種情況能活下來不容易,她很聰明,也很堅韌,沒有放棄過生活,你不覺得她和……有點像么?”
余魚說著,感覺這么說不大恰當,但又確實有很多相似之處。
汪小溪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有所指,恩雅的確為了或者用了不少的手段,包括跟各種男人周旋,就像他娘一樣。
見他有些沉默,余魚接著道,“現在憐憐也慢慢接受她了。你應當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人并不如表面看起來那樣,他們只是為了好好活著。”
汪小溪哼了一聲,從嘴里將草葉拽出來,吊兒郎當道,“聽你這意思,要是白玉樓這次嗝屁了,你也會好好活著再找個男人對吧?”
她什么時候是這個意思了?余魚無語望天,“那怎么能一樣,我那是看出竇文杰也對恩雅有意思才這么說的。他明顯內心有愧,怕再與人親近對不起死去的妻子,自己把自己封閉住了。”
“喲呵,我怎么沒瞧出來竇文杰那黑面將軍對女人有什么興趣?”
“你能看出來什么!你沒發現恩雅和袁嫵也有很多相似之處么?都是爹不疼娘不幫的,被毫不憐惜地當了棋子、傀儡,兩個人又都很睿智堅忍有自己的想法。唯一最大的不同便是袁嫵是內斂型,而恩雅是外放型罷了。”
汪小溪恍然大悟,“果然還是你們女人懂,我對此事倒沒想那么多。”
緊接著又追問道,“我方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余魚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雖說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已經習慣了,而且師父也說白玉樓現在基本無事了,便略顯敷衍地回了一句,“啊,要真是那樣,我也不會就愛此封心鎖愛,只會順其自然,要真再遇到兩情相悅的,也不會排斥。”
她說這話倒是真心實意的,她覺得白玉樓應當也是這樣想的,因為他們是真的都想對方過得好。
汪小溪立馬跳起來。
余魚納悶兒,“干什么去?”
汪小溪拔出匕首一比劃,呲牙:“助白玉樓一刀之力,送他去極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