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文佳

爸爸說話不算數！兒時的我常常這樣想。

我的衣服幾乎全都是姐姐穿舊以后剩下的，鞋子也不例外。每回下雨，我都得穿著姐姐的大套鞋在雨地里“吧唧吧唧”地走。我曾為此哭鬧過，媽媽每次都說：“燕子乖，燕子乖，大鞋子穿久了會變小的，到時候，你還穿不下呢！”說著還常常刮一下我的小鼻子，我也就停止了哭鬧。然而，有一次——那一天下了場大雨，我依舊穿著——不，應是拖著姐姐的大套鞋，戴著爸爸的大斗笠，拉著媽媽的手上幼兒園。大大的鞋，小小的腳，每次踩下去就覺得冰涼冰涼的。穿著這么大的鞋真難受，我不由得低頭看。呀！腳就像站在小水潭里，每走一步，感覺像鞋里有水來回涌動，我實在忍受不了那滋味，就站著不走了。媽媽見我不走，就說：“燕子，不舒服嗎？”“沒有。媽媽，這鞋太大，給我買雙新的吧！”媽媽看了看我腳下的那雙鞋，撫摸著我的頭，說：“買，這次一定給你買！”

傍晚，廠里的下班鈴響了。我們一個個趴在桌上唱著：“下班嘍，下班嘍，爸爸媽媽都回嘍……”小朋友們一個個被接走了，最后只剩下我一個人趴在那里喃喃地哼著：“下班了……”老師邊逗我玩邊講故事，我卻望著窗外陰沉沉的天，大哭起來。想到爸爸媽媽都不來接我，他們不愛我了，我哭得更傷心了。

我也不知道后來是怎么到家的。一覺醒來，我已躺在床上了。只聽到爸爸和媽媽的談話聲：“我上午答應給她買的。”“下個月再買吧！這個月我還要買幾本必要的書。”“這是第幾個‘下個月’了？孩子的事你總是不放在心上。”

“唉！下個月還有好幾塊電路板要買，還有幾本必要的書，廠里條件還不怎么好，我們這些人也得分擔一些呀。”

媽媽沒話說了：“但我們得說話算數。”“好好，我這次準算數。”

可事實并非如此，我還是經常最后一個被接走，仍然是穿姐姐的大套鞋去上幼兒園。是爸爸說話不算數嗎？不！我現在才懂得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