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茹茹

從沒注意過廚房，也從沒注意過手中的碗，每天背對著廚房迅速吃完飯，然后便進房間學習。直到那一晚……夜很冷，月光也很冷。穿著棉衣、棉褲，戴著圍巾、耳帽，我回來了。頂了一路寒風，手套里的手指也是冰冷冰冷的。一進門，便是熱氣騰騰的飯菜。端起飯碗，手指不覺一抽，受刺激了。

我放下碗，轉身準備踱入廚房。奇怪，廚房里怎么沒開燈？窗戶怎么沒關？媽媽在哪兒呢？開始有些郁悶了，“不可能的呀，她每天都在這兒的！”

風肆意地呼嘯而入，我一哆嗦；天上的云散了，皎潔的月光毫不吝嗇地散落在廚房的每個角落。

突然間，媽媽那佝僂的背影在月光下顯現，那么憔悴，那么單薄。寒風兜在你身上，劃在你臉上，刺在你手上，一定很痛吧！

不開燈，不開暖氣，因為節約，你借著月光洗碗？為什么還要開窗，你不冷嗎？

我的心開始陣痛。我好想沖上去抱你，可是，媽媽你太憔悴了，我不敢抱你，我好怕你會倒下。于是，我輕輕地把窗兒關了，轉身時，我看見了，我看見了，媽媽！你的手在抖，在抖啊！為什么水里沒熱氣？媽媽，你在用冷水洗？

哦，不！

我靠在那里，淚眼婆娑地望著你。

你臉上深深的皺紋像一道道割傷的痕，還開裂，還淌血，而劊子手便是我。頭發很稀疏，還有些許白發，月光下，分外明顯，如一根根給我補衣的針，系著長長的愛。而此時，這針卻刺痛了我的心。

“你怎么把窗戶關了？”“媽，天冷了……”我開始有些哽咽。“開著吧，碗干得快，待會兒還要煮夜宵呢。待會兒把廚房的門關一下，不然寒風吹進你屋里，再凍著你……”媽媽一邊說一邊放碗，步子很緩很緩。輕輕的腳步，卻重重地踏在我心上，踏在這不孝女的心上。她用那雙抖得不行的手開窗：“你快出去，會感冒的。”

媽媽呀！別再為我著想了，能不能想想你自己！你也會感冒，你也會凍著的啊！

我一把抓住媽媽的手，放在手心。“媽，別洗了，你的手在抖，在抖呀……”

“沒事兒，老毛病。”

媽媽依舊每天這樣為我洗碗。不同的是，從那時起，我總能聽見以前未曾聽見的洗碗聲，這是媽媽的歌吧！從那時起，我的碗里，總有月光的味道，那是媽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