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走過青春的笑忘歌》:我是如何失去他們的
- “我的青春我的夢”全國中學生校園美文精品集萃叢書:走過青春的笑忘歌
- 《中學生博覽》雜志社選編
- 4102字
- 2025-06-06 14:48:45
這一次,余小鴨畫的不是姜路音的側面,也不是他彈吉他手指的特寫,而是有著溫柔眼神的爸爸、媽媽。
“際遇真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啊!”余小鴨歪了歪頭,而后,她在姜路音耳畔悄悄做嘴型,說著什么東西。
姜路音什么都沒聽清楚,回了回頭,看著余小鴨緋紅的臉,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他們共同唱起了那一首青春的笑忘歌。
馮瑜
1
秋天開始不久,我原本以為會在我生活中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兩個人,相繼離我而去。
他們一個叫傾讓,一個叫薇妮,前者是我喜歡的男生,我希望他能一直當我男朋友,甚至更為親密的人,后者是我在大學里第一個認識的女孩兒,我們一見如故,只覺得相逢恨晚。我希望她能陪伴我走過漫長的歲月,把酒言歡,無話不談。
如果這是狗血愛情故事,我的閨蜜大概會和我的前男友配對兒了,但謝天謝地,這是生活,它沒有讓我承受這么大的打擊。
我和傾讓是學生會競選時認識的,他是策劃部負責人,比我高一屆,是我市場營銷專業的直系學長,他成績優異,能說會道,熱情開朗,舉頭投足之間給人一種翩翩公子的感覺,仿佛從小說里走出來一般,遇見他之前我從來沒有發現一個人可以美好到讓人難以移開目光。薇妮是會計系的同學,我們是在公選課上認識的,她身上有一種我所不具備的溫婉氣息,我喜歡和這樣的女孩兒待在一起。
說來也巧,他們幾乎同時淡出了我的生活。
那天晚上,傾讓約我在教學樓大堂見面,他說我是一個好學妹,他為有我這樣一個好學妹感到高興,但我們不適合當男女朋友。我默然點頭,說有你這樣的好學長也是一件讓我高興的事情。事后想來覺得自己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居然沒有在他面前哭出聲來,與此同時我才明白,原來“心如刀割”是一個動詞,它能讓人心疼得哭不出來。
傾讓離開后,我打電話給薇妮想要訴苦,但她沒有接。
幾天之后我才從她室友小陳那里得知,她早就把我的號碼拖進了黑名單,因為她對我送的生日禮物極其不滿。可是,她明明告訴我她喜歡玫瑰花的,要不我怎么會給她送那樣的禮物呢?而在她生日之前的一段日子里,我還經常請她吃夜宵,兩人一直相談甚歡。
“或許你們不適合做朋友呢?我總覺得你們相處起來有些地方不對勁兒。可我一時又說不出來是哪里……”小陳道。
也許吧,就像我不適合跟傾讓在一起一樣。
這樣一想,悶在心中的委屈和難過化作了淚水,大滴大滴地掉了下來,小陳見狀,頓時慌了手腳,為了不讓彼此難堪,我迅速地跑到學校的小花園里,找了一個角落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場。
哭得差不多的時候,我聽到了“咔嚓咔嚓”的細微響聲。尋聲望去,模糊的雙眼對上了男生認真的臉。
我胡亂擦了一下臉,站起來問道:“你干嗎偷拍我?”“我……我在拍風景,是你跑進風景里面來了。”
我一愣,幾秒鐘后才笑出聲來——原來電視劇《何以笙簫默》的情景也能在現實生活中上演。
見我又哭又笑,男孩兒有點兒不知所措,白皙的臉上泛起了紅暈,此時我才注意到他的樣貌:瘦骨嶙峋的一個矮個子男生,穿著一套寬大的運動裝,剪了一個平頭。怎么看都是大寫的滑稽。
“好吧,我在進行創作,如果你覺得我侵犯了你的肖像權,我可以把照片刪掉……”
男孩兒叫侯小健,是美術學院的學生。他見我哭得那么慘,很有藝術感,便激發了創作欲望。
我不懂藝術生的腦回路是怎么建成的,但他的照片確實拍得挺有藝術感,這不,如果他不把我大哭的樣子拍出來,我都不知道自己哭起來這么丑。
2
遇見侯小健當天,我們的頭像就出現在了對方微信的好友列表里面。
此后的很多天,我都會在學校的不同地方看見拿著相機轉悠的他,說是轉悠一點兒也不錯,因為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只是端著相機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
我好奇,問他這是在干什么,他說是尋找創作素材和靈感。我“哦”了一聲,但并沒有全然相信。因為我不時在他臉上看見失落的神情,那種表情與掛在我臉上的失落如出一轍。
相互打了很多次招呼之后,我問他:“你是不是失戀了?”他點點頭。而后反問我:“你也是?”我也點點頭。沉默了一陣兒,他笑出了聲:“瞧,我們從‘打招呼之交’變成‘點頭之交’了!”而事實上,正是其中的幾分同病相憐,讓我們走得更近了。
往后的日子里,氣溫逐漸下降,湛藍的天空一點點地變得灰暗,衣服在加厚,思念在減弱。幸好,我和侯小健的友誼在一點點地升溫。我們都喜歡宮崎駿的電影,酷愛王小波的小說,都是和父母大吵一架之后來到心儀的城市念書。他告訴我他生活的小城是怎么樣的,我講述了我和薇妮之間的過往,他會教給我一些攝影構圖的方法,我會給他介紹有趣的市場營銷案例。
同時,我發現他是一個藝術觸覺很敏銳的人,我們出去吃飯喝飲料的時候,他總能在店鋪中找到一點兒有趣好玩的小物件,有時候是墻角的一抹綠色,有時候是桌子上的一道劃痕,有時候是天邊一朵奇形怪狀的云……總之,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統統在他的鏡頭之下擁有了生命。
因此,看見學校舉辦攝影大賽的時候,我給他拿了一張報名表。“說是要人像攝影呢……我沒有模特。”“我當你的模特吧!”
侯小健愣了愣,然后笑了,“你可別后悔哦!”
我本來以為,我應該為之后悔的是拍攝過程的艱苦,結果卻發現是妝容的驚艷——看見鏡子中涂著藍色眼影和粉色唇膏的女孩兒,我險些認不出這是我自己。
我說:“你化妝化得這么好!你前任真幸福。”
他悶悶地說:“瞞著我前女友學的。她不知道我會化妝。”
拍攝的過程很順利,作品的效果也很好,我們一致認為拿到名次沒有一點兒問題。把照片交給組委會的那天晚上,他說要請我喝咖啡感謝我。盡管在這之前,他已經請我吃了好幾頓飯了,但我依舊欣然答應,畢竟有人請客這件事本身就是讓我高興的事情。
席間我忍不住問他:“你這么細心,為什么你的女朋友會離開你啊?”
他聳了聳肩,邪邪一笑:“你先告訴我為什么和男朋友分手。”我答應了。可事實上我也說不清楚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很害怕失去傾讓,所以我總是想方設法留住他,幫助他處理學生會的一些瑣事——他打球的時候在一旁給他遞紙巾和礦泉水,習慣性地在睡覺前跟他道晚安,只要看見他的回復就覺得心安,沒有的時候,就在次日清晨給他發一個太陽的表情,偶爾他會告訴我最近很忙,沒有回復我的信息,他從來不知道,收到他這條回復時,我有多開心……在我講述的過程中,侯小健靜靜地喝完了手中的咖啡,臉上的表情有幾分復雜,始終一言不發。
“我講完了。”我說。“哦,那我不講了!”
我瞪了他一眼,沒再追問,因為我發現今天的焦糖瑪奇朵出奇地苦。
3
侯小健的作品拿了二等獎。
以示鼓勵,照片被放大貼在了學校的展覽廳里。由于我的妝容太過艷麗,看見照片的同學們幾乎都沒有認出那是我來。
但“幾乎沒有”不代表沒有。
首先發現異樣的是薇妮,她說真想不到我會有這樣的打扮,在她的印象里,我永遠是那個喜歡穿暖色調衣服素面朝天的女孩兒,但她的評價僅限于此。我深知我們不會再如以前一樣要好,但我想知道不要好的原因。
“你的禮物我很喜歡,但我不喜歡送禮物的時候的你。更不喜歡那個吃夜宵時候搶著付錢的你,你明白嗎?”
這樣的回答我怎么會懂?但我沒問。不知道她是否看出了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了一聲“祝你好運”便翩然而去。奇怪的是,學校并不大,可此后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傾讓是第二個發現模特是我的人,為了這事兒,他特意跑來找我:“我想讓那位攝影師幫我和我的女朋友拍一組照片,你能不能幫我引薦一下?付錢也可以哦!”
“哦……我問問。”
當天我找到了侯小健,說了我遇見薇妮和傾讓的事情,并且告訴他,我很早就聽說傾讓有女朋友了,但這句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的時候,我心里還是很難過,原來過了這么久,我還是沒有辦法忘記他。
侯小健默默地聽著,露出喝咖啡那天掛在臉上的復雜表情。
許久,他才說:“所以,你是來問我愿不愿意幫他們拍照片的?”
我點頭的下一秒,侯小健拒絕了我。“為什么不行?”
“我的底線是不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比如幫你喜歡的人和他的女朋友拍照片。”
我更困惑了,我喜歡的人又不是他喜歡的人,他為什么要這么在意。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你是一個很摳的人你知道嗎?”我當然知道,否則我就不會為有人請我吃飯而高興半天了。
而后他告訴我,薇妮不愿意和我做朋友,是因為我給她買的那束花是超出我的經濟承受能力,我根本不愿意給她送這么貴的玫瑰,但為了留住這樣一位溫婉的朋友,我干了那樣一件力所不及的事。同理,我本來就不是一個溫婉的姑娘,卻在傾讓面前裝出溫婉的樣子,希望他喜歡那樣的我,當我不做自己的時候,我同時失去了他們兩個。
“你太為他們著想了,”他說,“但這個不怪你,我也是這樣失去我的女朋友的。”
侯小健的前任是他的初戀女友,她喜歡具有陽剛氣息的男孩兒,可他本來就是一個清秀的男孩子,又瘦又弱的他根本練不出肌肉,為了不讓她覺得自己娘,他沒有告訴她自己在學化妝,還把原本及肩的頭發剪成了平頭——這時我才注意到他的頭發已經長長了,他的頭上扎著一個“小尾巴”,很有藝術家范兒。
侯小健做了很多改變卻依舊得不到女孩兒認可的時候,他心中便只剩下疲憊了。
當他猶豫著要不要繼續的時候,女孩兒對他說:“和你在一起太累了,我們分手吧。”
原來,當他不做自己的時候,對方也是能感受得到的。
4
“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因為和你在一起的我,是原本的我自己,”離開的時候,侯小健這么對我說道,“謝謝你。”
不客氣,因為和你在一起的我,也是原本的我。然而接下來的半個月,我們一直沒有聯系。
第十六天的時候,我打電話問他:“你怕不怕失去我這個朋友?”話筒那頭傳來一陣笑聲,“我知道你不會離開,就像,我不會離開你一樣。我們只是不聯系而已,可是,我在這里,你也在。”
此后的日子里,我們偶爾會許久不聯系,偶爾會幾乎每天都在一起玩鬧,他每次要我做他模特的時候,我都會欣然答應,我需要找人傾吐心事也會第一個想到他。
在電視劇《何以笙簫默》里,趙默笙和何以琛在相愛的時候也在做著自己,他們最后在一起了。如果生活也是一個言情故事,我和侯小健大概會發展出別的故事吧,畢竟我是喜歡他的,但這種喜歡又跟對傾讓的不一樣。有時候我會想,我們的友誼可以維持多久,但更多的時候,我想到的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的快樂無憂。因為相對于喜歡他,我更喜歡的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那個原本的自己——她摳門兒,不溫婉,但她自由又自在。
在生活沒有給我打擊也沒有給我驚喜之前,我只愿歲月靜好,我和侯小健能在靜好的歲月里安然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