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佳琦

窗下，依舊是那柔和的燈光，輕輕搖曳著。窗外，依舊是那綴滿星星的夜空。一切如此平淡，但還是夾雜著一絲家的味道，熟悉的味道。準確些，是媽媽的味道。

媽媽有個習慣，每當季節交替時，她會整理好所需的衣物，整齊地疊好放進我的衣柜。整理出不需要的衣服，放到樓上去。好久，都沒有看媽媽如此忙碌了。我坐在桌前，平靜地看著媽媽。媽媽翻出了一大包東西，這應該塵封好久了吧？我似乎不記得什么時候看媽媽把它放進去了。

媽媽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它。“寶兒啊，這里有好多你小時候用的東西。特別是這些手絹。”媽媽興奮起來。“手絹？”我喃喃道，心底竟泛起一絲交織著陌生的溫馨。我站起身，走到媽媽身旁。她正低頭深深嗅著那一條條仿佛帶著我的氣息的手絹。“你看，這塊兒白的，是你兩歲時用的。還有這條粉的，是你上幼兒園奶奶送給你的……”媽媽自言自語著，完完全全地陶醉在了幸福的回憶中。我默默地站在一旁，靜靜聽著，我完全和媽媽搭不上話。因為，我什么都不記得了。媽媽又拎起一條小小的白紗裙，說：“寶兒，你記得嗎？你三歲那年‘六一’兒童節，穿著它摔了一跤，臉腫得胖胖的，還摟著裙子不放呢！”還有一件件小衣，一條條褲子、裙子，媽媽輕唱般回憶它們的故事。為什么，母親如此細心地收藏著我兒時的一切，能如數家珍般道出我兒時的點滴？她不是常抱怨自己老了，記性差嗎？我不得不承認，我是徹底地將這些故事拋在了記憶的角落。像手絹，我完全不記得它的出場時間了。取而代之的是飄著淡雅的香，白若雪的紙巾。質感很好，用完了，找個垃圾桶將其拋入，多方便。還有衣服，我有一大柜的衣服，各式各樣，我甚至都記不起哪件衣服是什么時候買的，更別說發生的故事。我們這一代，思想上太容易接受新的東西，也會很輕易地忘記些什么。而母親則不同，她是歲月的收藏者，永遠走在我身后，悄無聲息地拾起我遺落的記憶、心情和初始的純真。

我眼睛濕潤了，低聲問：“媽，你怎么記得那么多呢？”母親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答道：“怎么會不記得呢？”是啊，怎么會不記得呢？因為愛著，所以記得。

“媽，謝謝。我的腦子里不斷充斥著新的事物。但是我漏下的回憶，您都幫我收著。因為我是寶兒，我是上帝身邊的天使，上帝賜給你，讓你快樂的天使。媽，我愛你。從今天開始，寶兒會因為愛，記住媽媽的一切。”我緊緊摟著媽媽不再纖細的腰，在她耳邊淺唱。媽媽第一次在我面前不停地流淚。我們，緊緊擁在一起。

依舊是那溫暖的小房間，我曾說過要感激很多人。母親，就是最先應該被感激的。驀然發現，母親，是最美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