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軼南

門后，一棵芙蓉樹在風中婆娑作響。

我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就有的，只知道她是我的一個家人、朋友。

回憶起從前的歲月，我曾抱著她哭過、笑過、打過、鬧過，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我都對她說，她總是動動身上的樹葉，那抖動的聲音像是在逗我開心。芙蓉花開的時候，整棵樹生機勃勃，一派喜慶。見到她，我的怨氣就沒了，心情也舒暢了。

七歲那年，我問爸爸：“芙蓉樹是什么時候種下的？”爸爸用笑而不答來掩飾自己的思索。

“和你同齡，比你大幾個月。”

“哦！那我該叫她姐姐了吧。”那時的我天真可愛，又有些幼稚。

我情愿做個懵懂的傻女孩兒，天天抱著芙蓉樹喊著“姐姐”，在樹下唱歌、玩過家家。

我喜歡在夜里獨自散步。初秋的月光下，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芙蓉花隨風搖曳著，我癡癡地望著她們，生怕其中未開的一朵會一骨碌滾下來。心中一陣不曾有過的酸疼，我哽咽了一下，只覺得喉嚨緊緊的。

清晨，我踏著小舞步來看芙蓉，竟還沒開！下午，我得知因為后門道路的建設，必須把樹拔了。我在濕漉漉的巷子里飛奔，奔向芙蓉。“怎么能讓她走，花還沒開呀！”我仿佛聽到了她的嗚咽，胸口像塞了一團棉花，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流。

我眼睜睜地看著“姐姐”被連根拔起。

那一段時日，我不再歡笑，只覺得好孤寂。我始終忘不了那一刻：芙蓉花并沒有開，而是紛紛落地，一地的繽紛似乎都在訴說：朋友，我只能留下這些。我的眼前總是閃現著未開的花苞無力地躺在地上，莫名地顯眼，那段日子特別灰暗。

九歲那年，爸爸不知從哪拿來了一枝小芙蓉，種在地里，和我的個子差不多。這么小，什么時候才能長成像“芙蓉姐姐”那樣高啊？

“芙蓉樹可神奇啦，一兩年便能長成大樹！”“真的？”我大吃一驚，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不會吧？哪有那么神的！”

過了半年，芙蓉樹長高了許多，跟爸爸的個子差不多了。枝葉茂盛，綠油油的令人心底癢癢，雖然當年沒開花，可爸爸臉上有欣慰、歡喜和得意，我激動得恨不得吻她的每一片葉子。

夜晚，這個季節并不冷，可風吹來，我還是有一絲絲擔心。芙蓉！我一直在等你開花。夜里，我隱約感覺到自己在笑，因為我夢見：她“噌噌噌”地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芙蓉花盛開，我撲進了好朋友——芙蓉的懷抱。

門后，一棵芙蓉樹在風中婆娑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