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尖銳的哨聲撕裂了營地的寂靜。鵬軒猛地從睡袋中彈起，腦門撞在上鋪床板。因心早已穿戴整齊，指尖凝出一攤冷水抹了把臉。

一千多名高一新生在教官的呵斥下列隊完畢。總教官負手立于高臺，嗓音裹著靈力傳遍營地：“今日晨跑路線——繞營地十圈！禁用靈力！”

九月的晨風裹著涼意，但汗水仍浸透了校服。鵬軒邊跑邊罵：“這教官絕對和上一屆有仇！”

晨跑結束，早餐依舊是冷硬的饅頭，瑟琳娜捏著饅頭哀嘆：“織，我想吃幻星國的星空布丁……”

楊織默默把唯一的熱湯推給她：“喝吧，一會還有訓練。”

8點整，烈日已爬上樹梢。

“背挺直！手貼褲縫！”教官的呵斥聲中，學生們的影子逐漸縮短。鵬軒的校服后背析出鹽漬，他壓低聲音對因心道：“我賭這教官是土系術師——只有土傀僵才站得比他還直！”

“稍息！”總教官在高臺上喊道，然后各班的訓練教官開始挨著給同學們發鼓鼓囊囊的戰術背包。

第一個同學剛接過手一個沒拿穩，“哇，這里面裝的是石頭嗎？這么重。”

“今天的任務是穿越靈語森林20公里，抵達靈語森林的中央營地！每人負重50公斤，允許使用靈力。”

因心拎起背包，肩帶瞬間勒入手心。錢睿突然躥到隊列前，掌心托著一疊符紙：“最新款［卸力符］！一張能用三次，一次三小時。貼在背包上能抵消20%重量，只要一萬一張！先到先得！”

總教官悄然來到錢睿身后。錢睿后背一涼。

“錢同學，你很會做生意啊？”總教官的嗓音涼颼颼貼著他耳畔響起。

錢睿：……

總教官冷哼一聲：“全體注意！今日任務由各班教官隨行監督包括我。”

靈語森林的晨光被枝葉篩成細碎金箔，近千名學生背著鼓脹的戰術背包，在教官的注視下踏入密林。錢睿的符紙早被沒收，此刻正耷拉著腦袋綴在隊伍中段，背包帶勒得他齜牙咧嘴。高凜從他身后快步追上，故意撞了撞他的肩膀：“錢少，你那符紙成本價頂多五百吧？敢賣一萬，不愧是錢家血脈。”

蘇燼從樹梢摘了片葉子叼在嘴里，嗤笑道：“要我說，錢家祖訓該加一條——‘宰客要狠，跑路要快’。”

錢睿反手扣住背包帶，金系靈力悄然覆蓋肩部減輕壓力，嘴上卻不饒人：“高少爺要是羨慕我們錢家會賺錢，不如來金灣省當學徒，學費給你打九折。”

“九折？”高凜掌心風旋驟起，卷著落葉糊了錢睿一臉，“不如先教你做人別太貪！”

錢睿“呸”地吐出葉子，正要反擊，卻見教官的冷眼掃來，立刻縮回隊伍裝乖。

教官的目光移開后，“錢少，你這背包里不會藏了第二沓符紙吧？”高凜指尖凝出一道風刃，悄無聲息割開錢睿的背包帶。

嘩啦！一堆金屬零件散落在地，錢睿撲跪在地哀嚎：“我的‘六葉’原型機！高凜你賠我三十萬！”

蘇燼蹲下撿起一枚齒輪，雷光在掌心噼啪作響：“這玩意成本最多一萬。錢家‘親而有節’的祖訓，是專對自己人親，對顧客劫吧？”

錢睿一把搶回零件，金系靈力將齒輪捏成圓球：“你們懂什么？智械研發的靈石損耗、人工費、專利稅……”

前方小徑，楊織與楊夢與她并肩而行，紫瞳在樹影下泛著微光：“聽說你昨天射殺了八品巖甲熊？”

“運氣好。”

楊夢忽然駐足，幻瞳流轉間，前方腐葉下的毒藤顯形：“走右側，毒藤有麻痹效果。”

瑟琳娜從后方探出頭，銀發沾著草屑：“織，你們楊家的幻瞳真能看透人心嗎？”

楊夢輕笑一聲，紫瞳驟然逼近瑟琳娜：“比如現在，你在想……星空布丁的配方？”瑟琳娜尖叫著躲到楊織身后，三人笑鬧聲驚飛一群翠羽雀。

隊伍前列，葉竹的竹魄劍緊握在手中，他煩躁地調整背包帶。王墨川慢悠悠晃到他身側，土系靈力凝成小石子在指尖打轉：“葉公子，賭不賭？你這把劍待會肯定要收進儲物環。”

葉竹冷笑：“在野外劍修的劍不離身，倒是你——”他瞥向王墨川背包側面插著的鐵鍬，“帶這玩意挖墳？”

“土系術師的浪漫你不懂。”王墨川一甩鐵鍬，鏟起一抔泥土，“看見沒？這土質含靈量13%，適合養劍蘭。”

劍蘭是葉家的族徽，葉竹微微點頭。并指一劃，青芒削斷頭頂垂落的蛛絲。

太陽已經升到頭頂，總教官讓同學們就地休息。

藍舒蹲在溪邊，蔫巴巴地戳著壓縮餅干碎屑。藍澈單膝跪地，校服下擺浸在溪水中，水波隨著他指尖輕點暈開淡藍光紋。“諾，剛剛在路上摘的果子，已經洗過了。”

秦星晚的暗影悄無聲息出現：“你怎么踩在水里洗？”

林蔭深處，總教官負手立于樹冠，目光掠過吵嚷的學生。任九淵閃現至他身側，空間波紋未散：“這一屆倒是熱鬧。”

“熱鬧才好。”總教官摩挲著下巴，“亂世要的是血性，盛世要的是鮮活——你當年不也炸過食堂？”

任九淵輕咳一聲，轉移話題：“東方家那小子，洞察力快趕上四品了。”

“可惜太規矩。”總教官望向遠處的因心。“缺一把火。”

不知道走了多遠，錢睿癱在巨石上嚎叫：“肩要斷了！”

林清瑤捧著藥草經過，輕聲道：“錢同學，我這里有舒緩筋絡的膏藥，送你一貼吧？”

錢睿眼睛一亮：“多少錢？”

少女微笑：“友情贈送。”

太陽不斷向西落下，崎嶇的地形和負重讓同學十分疲憊，原本富有活力的少年少女們慢慢不再說話。

夕陽將靈語森林染成琥珀色時，前方密林豁然洞開。中央營地的旗幟出現在眼前。

靈語森林的暮色尚未褪盡，學生癱坐在帳篷前揉捏酸痛的肩頸，總教官的聲音從擴音符中炸開：“全體集合！還沒有到休息的時間！”

夕陽沉入林梢的剎那，中央營地的青銅鼎驟然亮起符文。總教官負手立于鼎前，聲如洪鐘：“今晚訓練——［千鈞鼎］！各班以靈力共推此鼎，過對方界線者勝。敗者站一小時軍姿，看著勝者吃飯！”

楊夢的幻瞳泛起紫光盯著鼎上的符文，楊家對陣法、符文一類很熟悉，“這鼎上有［反靈陣］，輸入靈力越多，鼎身越重。”

1班和2班第一個開始比拼，還未開始總教官又發話：“1班是天驕班，所以——”他拖長了語調，“2班的同學可以任意選擇1班的10人不上場。”

“10人？一共就50個人，這有點…”

總教官望著說這話的學生，“怎么害怕了？”

1班的同學都不再說話，“好了，我說一下規則，1、不可以攻擊對手。2、除了可以用祝福輔助己方，其他術法不可以使用。3、不可以使用法器、丹藥、符箓，包括智械法器。2班班長來說一下選擇哪10人不上場。”

2班班長唐厲和同學商量了一下，決定不讓1班六位祝福術師皇甫明曦，瑟琳娜，寧淺，傅西洲，藍舒，江棲玥上場。再選擇法力純度最高的東方因心，葉竹，鵬軒，藍澈四人。

1班剩余成員圍成一圈，雖然少了10人，但王墨川仍舊自信：“就算對面人比我們多，但單拼靈力還是我們更勝一籌。”

秦星晚：“但我們沒有其他人擅長祝福術法啊。”

林清瑤默默舉手：“我會一招［氣靈過度］，如果要速戰速決應該有幫助。”

楊夢幻瞳流轉，紫紫光滲入鼎身符文：“反靈陣會吸收靈力轉化為重量，硬推只會越推越沉。”

楊織用皮筋將自己的頭發束成高馬尾：“家族里這歪歪扭扭的符號我沒認真學過，但應該把關鍵的點破壞就行了吧。楊夢你能看出陣眼在哪里嗎？”

“你想破陣？”蘇燼問道。

“對，雖然不能用術法，也不能攻擊對面，但我用弓射鼎總沒問題。”

高凜透過風在偷聽對面討論，聽見楊織話回過頭來：“但也不能用法器啊？”

楊織從儲物手環中掏出一張訓練木弓和幾只木箭，“我也沒說要用法器。”

此時錢睿正和幾位其他同學聊天，有人問道：“錢少，你也是十大家族的人，你不和他們討論嗎？”

錢睿甩甩手：“不能用法器我就沒什么作用，入學考試不能用玄階以上的法器，我考了39名，要是發揮差一點都見不到你們了。”

“一會聽他們怎么安排我們怎么做就是了。”

青銅鼎橫亙營地中央，鼎身反靈陣紋泛著暗紅光澤。1班剩余40人分列鼎側，2班全員50人嚴陣以待。

“開始！”總教官令旗揮落，2班擅長祝福術法的同學率先發動術法。然后其他同學開始發力，靈力如潮水涌向鼎身，千鈞鼎朝1班推去。

“氣靈過度！”林清瑤釋放了祝福術法，但此法在三分鐘后會降低法力輸出效率，1班要速戰速決。

楊織指尖摩挲著木箭尾羽，低聲問楊夢：“陣眼位置？”

“鼎腹三寸，刻著蓮紋的凹槽。”楊夢的幻瞳紫芒如星，“但這陣法不是畫上去的，是刻在鼎身上的，你得把鼎身給射破。”

教官注意到楊織的動作，“有點意思，用不入品木箭想射穿玄鐵做的鼎嗎？”

“織！射穿它！就像昨晚射穿巖甲熊的眼睛那樣——”場下傳來瑟琳娜的加油聲。

楊織屏息凝神，木弓繃滿如月，楊織的瞳孔縮成針尖。指尖松弦的剎那，箭矢破空聲撕開凝滯的空氣，木箭裹挾著尖銳風嘯直刺鼎腹！

五歲時楊家覺醒儀式上她沒有覺醒幻瞳，此后的六，七，八歲她也都沒有覺醒，楊家人在10以前沒有覺醒就此生無望，九歲那一年的覺醒儀式她沒有去參加。

那天一個老頭送給了她一張弓箭，教給她弓箭的技巧，這時她明白了不必被血脈和長輩的期待牽制，她要與弓箭為伴！

“當——！”箭尖撞上千鈞鼎的瞬間，木箭斷裂，碎屑紛飛。木箭碎裂的脆響刺破營地喧囂。2班隊伍中爆發出嗤笑，“看來楊家的箭法和楊家的幻術、陣法不是同一個級別的啊！”

楊織深呼一口氣，沒事，這質疑聲能入她耳，不能入她心。

楊織抽出新箭，她的呼吸卻愈發沉靜。弓弦繃緊的吱呀聲如夜梟低鳴。她氣息節節高漲，甚至有超過因心和葉竹的氣勢。

弓如滿月，松弦！

木箭裹著氣旋撞上鼎身——

「咔嚓！」箭桿再次崩裂，但箭頭卻精準楔入蓮紋凹槽。玄鐵鼎腹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陣紋如退潮般熄滅。

“一鼓作氣！！！”楊織厲喝，丟掉弓箭開始用靈力推鼎。

1班眾人士氣暴漲，所有人都將靈力輸出拉到最大。王墨川雙掌拍地，土系靈力凝成斜坡；高凜足踏風旋，氣流推著鼎身轟然前沖；秦星晚的暗影如蛛網纏住鼎足——

“過線了！”錢睿的嗓音混在鼎身砸地的轟鳴中。

2班學生踉蹌后退，千鈞鼎已穩穩壓在界線內。

營地死寂一瞬，隨即被瑟琳娜的尖叫打破，她抱住楊織：“織，你突破到八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