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教之人？方臘叛亂？”

趙驍峰有些驚愕。

這等機要，宋慈居然對自己都毫不相瞞，對自己極度信任。

此事牽連甚廣。

劉光世的父親是劉延慶，劉延慶手下有一員偏將韓世忠，生擒方臘。

其功勞被辛興宗奪去。

這人又是借著張叔夜招安的宋江取勝方七佛，冒取承節郎，后轉授韓世忠。

“賢弟，可否想到什么？”

“此事牽扯甚廣，我不敢定斷。最好還是以不變應萬變……”

趙驍峰將這些說了出來。

宋慈沒有懷疑他從哪里知道這么詳細的經過：

“方臘過后，明禁吃菜事魔，主謀者當絞，從者配三千里。你與我不謀而合，不可輕舉妄動，先等待圣令下達。”

“確實別無他法。”

“我這幾日稱病假，劉將軍在暗地里巡查。估計以后不會太平，我可授你功法，以防不測。”

趙驍峰點點頭。

江寧府的局勢越來越難以捉摸，多些自保手段，或許就會多一條命。

“無論門派，道家、儒家、兵家，佛家，基本法不變。

起步均修行基礎的內丹功。

其有三點，『咒』『罡』『訣』，分以精水、神火、意土合之……”

七日之后……

天剛蒙蒙亮。

宋慈起身，路過院子，看見趙驍峰已經在庭院操練。

“賢弟，你這幾門傍身的術法還修得不錯嘛，已經入門。”

趙驍峰擦了擦額頭的汗：

“還是惠父兄教得好啊，沒人指點，怕是門都入不了。”

宋慈邊晨練，邊聊天：

“可惜了，除了繪畫，你符道也不錯，李書武卻沒得機會指教你。”

“我還想問呢，都說武夫是體修，李書武怎么會是符修呢？”

“他借鑒了西域某種教士的路子，體法兼修，以符箓強化肉身。”

“哦。”

“今天是我歇息的最后一日，我帶你去崇禧觀領一下正式度牒。對道正司的人就說你是我發現的，繪制靈根這事，萬萬不可對他人講起！”

接近巳時，兩人到了茅山山腳。

趙驍峰向上望去。

晨霧散盡，金頂映日。

茅山青嶂托著黑瓦道觀，臺階里的苔蘚還浸著露水。

越往上柏枝越密，遮住了山頂道觀，沒了參照，人爬得也越吃力。

終見道觀山門，朱漆耀目。

繼續向前，聞呼喝之聲自前傳來。

“哼！哈！”

青石廣場上，百名小道聲洪如鐘，列陣推手，衣袂破空。

趙驍峰看著有些入迷，宋慈也在一旁靜靜地候著。

這模樣，活像當年宋慈自己。

“兩位官人，領取度牒往這里來。”

身著白色法衣的道士，微微彎腰，輕聲出言。

兩人穿過三座殿門，測完靈根之后，拿到了度牒。

見兩人要走，那白衣道士攔住了他們，做出請的姿態：

“真人有請。”

聽到真人二字，宋慈心中生出一絲疑惑，這家伙前幾日才說不摻和這些事情，怎么現在又主動找上來。

“韓老道？”

“是。請跟來。”

白衣道士一時啞然，嘴角微微一抽，想不到有人這樣不敬。

三人來到韓真人的寄居之所，韓真人放下手中的畫筆，抬頭看向他倆。

“郡公接風宴上，有一畫師技驚四座。貧道遲聞其事，可否就是眼前這位？”

“有什么話，快說，沒工夫和你在這里磨磨唧唧的。”宋慈暗自腹誹。

“你也知道，到了我等境界，一般方法已經無法提升心性。琴棋書畫之中，唯獨繪畫我始終不得要訣。”

宋慈怪異地看著他，隨后拉著趙驍峰假裝要離開此地：

“這老道狡猾得很，三品紫府看個不入品的修士的畫？別被他三寸不爛之舌騙了，就是想引你上鉤。”

“狡猾？比起你，貧道自愧不如。就好比趙申參與查案這事，應當還在道正司的檢查范圍之內。”

宋慈這暴脾氣被人戳了短處，按理來說分得要和他爭個高下。

他想到此事和賢弟有關，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

可一想到識韓守光這家伙，出口的話卻不是那么一回事：

“韓老道，還在我面前擺譜不成？有話直說，別在我面前好面子。”

“上次我沾染明教因果之事，我才隱約窺探到你身邊這位賢弟，故而有些好奇。我還算到，你會帶著他上山，讓我收留他。”

“算你識相。”

“不過我不打算收他，我剛才說過，除非他能在他擅長的畫道上打動我。”

“你不能一口氣把話說清楚嗎！”

趙驍峰見到兩人不斷拉扯，也猜出關系怕是不一般，便答應下來：

“我有個要求。若是我成了，在這兒待幾日，真人就親傳我幾日道法。”

“親傳？你這資質連當我記名弟子的資格都沒有，你是何來信心？”

韓道長語氣平和，沒有半分刁難之意，反倒有幾分欣賞。

“說不重要，看我怎么做。”趙驍峰淡淡回應。

宋慈不言，心里泛起嘀咕：

“賢弟一向能給人帶來驚喜，先看著吧，若有問題，自己再擔著。”

話已至此，只能看著趙驍峰如何證明自己的價值了。

韓守光看見宋慈撇過頭去，不想理會他，目光回到了眼前這個小子身上。

“韓真人，我需要文房四寶一套，青赤黃白黑的五色顏料，另外我還要一塊癸等靈墨，我要在這里繪靈。”

“有意思。我居然沒有卜算到。”

韓守光沒有問太多，吩咐下人將這些物件取來。

點睛筆在識海勾勒出一幅幅充滿道韻的繪靈圖。

趙驍峰原封不動地搬到宣紙上。

他對自己的技術是有信心。

自己也不止一次和師傅一起練習過繪靈的技法。只是限于自己沒有修為，師父嚴禁自己實操繪制道韻的步驟。

現在，他準備按照點睛筆給出的方法用靈墨繪制道韻，卻遇了難。

每一筆都要抽干他的真炁，才能畫出極小的一片區域，不時就要停下恢復。

韓真人也看出了門道，知道他的修為無法支撐，便把一枚靈氣丹塞入他嘴中。

“把這丹藥含嘴里，不可咽下。作畫的同時，運轉周天。”

運轉周天，一般要求靜息打坐。

真炁匱乏的問題解了。

宋慈看到了看出了他的用意。

這是他在考驗趙驍峰的心性。

就如上次自己對趙驍峰講解靈根所說。

當世修行不在術法神通，不在體魄肉身，而在修性。

趙曉峰沒有露怯。

他暫時放下了畫筆，默念宋慈前幾日交給他的清凈咒。

他微微閉眼，使自己心思念達。

隨后，筆走如飛。

短短一瞬，道韻躍然紙上。

趙驍峰將畫筆放下，看了一遍。

所留道韻百不存一，與點睛筆展示的相去甚遠，連最簡單的繪靈都算不上。

“繪靈完成。”

“繪靈這技法確實難得一見。可這幅道韻淺顯，技法稚嫩，于我無用。沒能達到我破格收記名弟子的要求。”

韓守光話鋒一轉：

“可是剛剛在繪靈之時，這小兄弟進入了空明狀態，念頭通達，看著心性挺不錯。”

“那你不就收下嘛。”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