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紋著恐虐八角神徽，揮舞著鋒銳的長柄斧，哪怕精靈的箭矢和太陽引擎的光弧在不斷削減闖入者的數量，也有相當規模的掠奪者沖到前列士兵們面前。

“顱獻顱座！”屠戮頃刻間發生，一條條戰線被狂暴的恐虐戰士突破，一顆顆人頭被摘取。

“普羅塔諾！”

不知是誰高喊了圣人的名，寥落的呼應在下一刻散亂出現。

隨后本來畏縮的盾手、矛手大都鼓起了勇氣，直視著不可戰勝的敵人。

一具具單薄的身子抗好了盾，列好了矛，重新組織起來。

“神的旨意！”

有烏壓壓一片微不足道的個體匯集成了宏大的集體，逆著潰敗的前線往前壓去。

“血祭血神！”

不間斷地血腥戰吼喚醒了根植在世人心底的惶恐，這從萬年前便開始代表死亡的號令一如邪神向人間吹吐的氣息。

從城墻通向第一列住宅區的道路被越來越深的鮮血淹沒，凡是那氣息拂過的地方，便只留下橫尸遍野。

但有更多賤如草芥的信眾用軟弱的身子跟上了阻擊敵軍的浪潮，死亡瘋了般滋生，一具具尸體歪七斜八的倒地，人群中的教士不斷用神的箴言鼓舞信眾，提起刀劍矛斧帶著身邊的信眾亡命前沖。

系在腰間的經文隨著黑袍中身體的倒地而倒地，凌亂的書頁鋪散在泥濘和血水中，血腥染上了圣者留下的言語，將之浸染成不可辨別的模糊。

獸蹄與掠奪者骯臟的腳將之踐踏，在狂暴的殺戮中取下更多首級進貢給血神。

一雙雙凝聚著堅定信念和圣潔怒火的眼睛在飛落的人頭上黯淡，這些亞珊的牧者與子民確實沒辜負圣靈的祈盼和神殿中的誓言。

“以圣維克托林之名！”

主干道旁的小徑里，菲利普騎士和身邊的兄弟騎士一起咆哮著迎接黑暗之潮的沖擊，僅一個照面就有亂濺的血水將他剛洗凈沒幾天的白罩袍渲染。

很難說那血來自敵人還是倒下的戰友，盾對面的重壓讓菲利普幾乎無暇思考其他，只得配合同一戰線的騎士專注于和敵人的對抗。

一個又一個圣戰士被砍倒、擠散、砸翻在地，同樣有一只又一只蠻勇的邪神戰士殞命于劍矛或杖錘。

廢墟之間的小徑中，白罩袍、紅罩袍的戰士與掠奪者和混沌勇士、放血魔的混軍在這條線上陷入難分上下的推攘。

屋頂上不斷聒噪尖叫投射標槍與吹箭的靈蜥，令企圖爬上廢墟奇襲的惡魔煩不勝煩，每驅散一群史堅克，就有另一批史堅克大叫著“為了大計劃”堵上缺口。

而那些潰敗的靈蜥，沒多久就被督戰的靈蜥首領重新組織起來，趕回去迎戰敵人，循環往復地打斷每一只惡魔爬上廢墟的希望。

占據了制空權的怒妖企圖甩開翼龍騎手和巨鷹的糾纏，協助地上的魔軍沖垮這條頑固的街區防線。

但數量龐大、百發百中的精靈弓箭手以不停歇的火力掩護死死攔停了天上的威脅。

雅克熟練地操弄手弩，和諸多臨時受征召的人類弩手一樣，他在后一條街壘的廢墟上借掩體還擊天上、地上的威脅。

“干他娘的惡魔！狗日的命運！婊子養的通用賠款！”罵罵咧咧地前強盜頭子手上可不乏軟。

拜帝國皇帝所賜，他這樣的賤民從不缺出生入死的機會，眼下只是比之前所有的兵災匪難場面大了一點...行吧，‘義人’加斯圖斯作證，這比皇帝收稅時的大巡游厲害多了。

雅克開始懷疑自己是哪來的勇氣站在這里，換做從前一望見那些身披甲胄的士兵他就溜之大吉了，混沌戰士可比帝國主多彌的士兵嚇人多了。

也許是財富驅使下的鬼迷心竅，又可能是償還賠款的壓力所致，反正他就在這里了。

潦草地射了一發弩矢，俯下身子開弦的雅克自嘲苦笑，他的余光瞥到要塞中心高處飄揚的血色旌旗，那是大英雄維茨洛珀茲忒利的旗幟。

心底的郁氣和緊壓著的不安煙消云散，起碼..他能以英雄的身份死去，而不是作為受帝國通緝的罪犯死在帝國兵士的刀劍下，他非得要向主多彌證明了，他不是生下來就是盜賊。

話雖如此，但雅克無時無刻不想著——要是維茨洛珀茲忒利在這里就好了...

常勝的蜥人冠軍定然能打退強敵，雅克相信，這里的每個聽聞維茨洛珀茲忒利事跡的人都堅信。

...

嘩啦啦！

嗜血狂魔的巨斧將巨龍遺骸連帶著斜置的龍槍攔腰斬斷，維茨雖是一個側翻避過了追擊，但也失了將龍槍廢物利用的指望。

他在逃向下一片埋骨地時眼尖地發現了地上的劍柄，利落地將之抽出，卻失望的發現是把銹劍，已經不堪大用。

他在轉角時把銹劍擲向大魔，雖然沒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也成功喚來惡魔狂怒的吼叫。

它仿佛一輛剎不住車的重型卡車沖來，將沿途擋路的障礙盡數碾碎。

嗖嗖地破空聲是伴隨著維茨幾乎要炸開的危險直覺同時出現的，避無可避，維茨堪堪用月盾護住身子，就被同樣堪稱巨物的戰斧砸入碎裂的龍骨和亂石中。

他是要武器，但這惡魔的斧頭可不是他能揮動的，反而將他牢牢壓在了廢墟下。

它的重量不正常，仿佛整座山岳壓在了維茨身上，怎么掙扎都不能脫身，連讓它松動都不成。

耳聽惡魔沉重的步伐愈來愈近，維茨心下發狠，用月盾的尖緣硬生生扯下了自己被壓住的半邊身子，剛一愈合就立刻狼狽地逃開，避免了與廢墟一同被另一把戰斧劈個粉碎的命運。

他不能這么快倒下，也不能倒下，還有那么多士兵等著他呢，有那么多戰士期望他帶著又一次勝利返回。

只這一個念頭殘留在他高度緊繃的精神中，他不能讓大魔這么快脫離戰斗去往要塞，那會是一場絕對的、毫無希望的屠戮。

維茨憑著直覺又一個急拐彎躲過了惡魔的沖撞，然后快速回身沖向來時的方位，企圖撿回拉茲寇托之劍，那才有正面殺死惡魔的機會。

還沒跑多遠，那頭恐怖的半神就追了上來，維茨只好半途一個側跳躍入之前惡魔斧劈出的深坑，躲開了它的飛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