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高速箭矢破空,尖銳而急促,北方森林突然爆發出的光之洪流立刻就奪走了碾血者的滔天魔威。
最近的角獸以為是巫師的魔法,慘叫著試圖躲避,然而那些在陽光下刺眼奪目的精靈騎士卻是比魔法更為致命。
又是一個眨眼的功夫,他們的身形已然越過了邊緣的獸群,沒有什么響動,只見一片片殘肢碎肉取代了瞬息之前還健在的獸群。
有些圖雷爾與陶瑞爾的老兵認出了埃瑟洛隆聯合王國標志性的具裝騎兵沖鋒異樣,喜悅地向左右傳訊。
一批批放血魔憤怒地沖向‘巫師的伎倆’,天上的女妖下意識躲開璀璨無匹的凈光,弱小的劣角獸以為是末日,無頭蒼蠅般亂撞,有蹄者如避開碾血者一樣試著避開光影。
一切的一切都凝固在了瞬息之間,就連維茨都仿佛被困琥珀中的蚊蟲,實在是太快了,就在剎那之間里。
以他的動態視力才勉強分辨出了具體的變化,銀色的無匹洪流徑直與惡魔黃銅相撞,空氣在尖嘯里濺射出漫天火星。
一如幻象,唯有惡魔大軍中的又一條血路能夠佐證銀光騎士的沖鋒路徑,否則維茨只能認為他們是轉瞬間就憑空出現在了惡魔面前。
鋼牛上的放血魔當即被長矛斃命,混亂的金屬閃光幾乎完全遮掩了碰撞雙方的身形,喪鐘般金屬轟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斷裂、咆哮和慘痛的嚎叫,肉體被貫穿的沉悶聲遠遠的都能聽聞。
維茨模糊的看見了被掀翻的鋼牛和被拋飛的騎手,獨角獸以駭人聽聞的沖擊攔停了那要翻江倒海的百余騎。
更具體的說——這一輪沖鋒是直接將之殲滅了。
戰場光影轉瞬間被銀光覆蓋,光芒在一個呼吸里就迅速暗淡下來,所有的一切都恢復正常。
角獸前一刻的囂張與嗜血的猙獰面貌還存留在面上,胡亂的吼叫忽地變了調,哪個懂得恐懼的生靈,在目睹魔神般不可戰勝的戰友如秸稈般成片傾倒時,能不發出恐懼的尖叫呢?
也就在短短一秒之內,光華停駐在了惡魔被撕裂的浪潮中,隨著騎兵們慢下來,誰都能看清他們的模樣了。
幾乎沒有野獸人還能沖上去迎擊敵人,它們正如雞仔般潰退,但惡魔不懂得恐懼,戰意凜然的放血魔迅速調轉了矛頭,舉起刀劍就要‘顱獻顱座’。
維茨雖還沉浸于銀光騎士的恐怖沖擊力中,這時候也飛快的醒悟了——他們的沖鋒并非持久性的,更像是某種臨場爆發。
從那些恢復了‘正常’速度的獨角獸也能看出。
說是正常,也比人類的駿馬更迅捷,但憑此速度的騎兵是沒法沖出重圍的,可以說他們為了挽救戰場頹勢,犧牲自己發出了逆轉大局的沖鋒。
維茨可不能看著這些精銳平白消耗在這里,他立刻發出嘶鳴,帶著身邊組織的戰士結成方陣,放平長矛,快步擠壓右前的敵軍。
得益于野獸人的混亂,以及獨角獸騎兵沖破敵陣造成的騷動,有多數惡魔企圖回身圍攻銀光騎士們,能有效迎戰這一支方陣的惡魔屬實不多。
蜥人方陣快速推、擠過去的同時,那些銀光騎士也注意到了蜥人的接應,近乎無縫的排成了楔形陣,轉道加速。
為首的冠軍騎士一馬當先,擔任了三角的矛頭,以常規的騎士沖鋒殺向蜥人來接應的方位。
雖是沒了加持下的可怖沖擊,但人馬具裝的騎兵本身就具有開陣之能,馬上的勇士皆是百戰百勝的高地精靈冠軍,有魔法鎧甲護體和高超的殺戮造詣。
還沒來及逃遠、被友軍擠壓回來的野獸人首當其沖,一個照面就被長矛洞穿,被獨角獸踩到腳下,變成了路上的印記。
就近的惡魔找準機會,一劍就斬向了馬腿,卻只是在鱗甲上濺出一陣星火,獨角獸連停頓都沒有,蔑視地將之撞向了一邊。
技巧卓越的惡魔劍鋒劈開了長矛的刺擊,劍身順著矛桿滑動,兩步就到了騎士近前,隨后便被獨角獸俯頭拋飛到后一個惡魔身上。
換做非惡魔生物,這時候早該在重裝騎兵們面前讓開道路四散而逃了,然而放血魔硬是一根筋的繼續著反沖鋒。
維茨都不知該高看它們無畏,還是笑它們蠢笨無知了。
方陣前進的阻力越發大,一些被逃兵裹挾的野獸人、惡魔被動遠離了騎兵,又不可避免的撞到了蜥人的長桿上。
兩翼開始遭遇壓迫,這小陣除了幾支預備隊,中間早已在行進里被有意拉成了空心陣。
正如騎兵的楔形陣,前排的兩翼也斜成了三角,這一個半六邊形的后方,是又一列防止敵軍從兩翼夾縫入陣的蜥人。
那些被擠入、想要趁機從夾縫打開蜥人陣線的惡魔或角獸,還沒幾步就成了那列矛手的刃上之物,最多進入陣里撞到側邊縫隙處的盾列上。
這看似是有機可乘的縫隙內里實則是死胡同,想從這摸到一線蜥人的后背實在是癡人說夢,闖入者更是驚覺此乃請君入甕。
更后方便是不斷跟著小陣轉進的蜥人大部隊,或十人或百人形成一個接觸面。
前列和側列有序遇敵,后列也在解決了蠢笨的蠻牛后,在前進里重組陣線。
三角后跟著直線,直線旁又接成三角迎接側翼的敵人,諸多小陣終是在軍團長的軍旗下整合成了大的縱深梯次方陣。
線與線之間呈現出完美的幾何,留有足夠的通道,看似無所事事的中部線列隨時可以支援兩翼或前后,縱有大股惡魔精銳撞破一個側線,也很快就被后一道排開的矛刃頂了回去。
大陣如移動的森林,但這森林的樹干是致命的長矛,行進時竟讓混沌諸神的爪牙們有了種不可阻擋的挫敗感。
這哪還是單個的士兵?那一隊隊蜥人恰似一個整體,陣的開口就是噬人大口,陣的邊角就是利爪與倒刺。
那巨獸腹里能吃下涌進去的活物,外邊則是刺猬般扎手的層層尖銳。
一個獸王接連砍死十余潰退的手下,重震威勢,集結了所有的戰車,企圖再破敵陣,作為受戰爭之主眷顧的強盜,它不懂戰術,但下意識就這樣做了。
那些戰車被巨大的、野豬般的剃刀獸拉著,每一頭剃刀獸都有著獨特的丑陋,黑色粗糙的毛斑、隨機突起的骨質、巨大的瘤子、不規則的角和畸形的肌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