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略帶些寒意,維茨一步步踏過沒過膝蓋的河水,如此大張旗鼓的行動近乎是不可能隱藏的。
發育不良、獸角小巧或根本沒有的劣角獸,像蒼蠅一樣不斷滲透己方防線,在維茨跨河的片刻里就遭遇了一群。
它們一見到成簇的蜥人就想要往林子里逃,還沒走幾步就被嗖嗖的箭矢精準射倒在地上。
埃芬彈了彈弦,從對岸的樹梢上出現,他的同伴接令率先過了河,為的就是的短時間內封鎖敵人的消息。
那些角獸說好聽點,是斥候,說難聽點——炮灰而已,連散兵都算不上,散兵可不是純粹的游兵散勇。
誰能指望它們偵察?這可不是在和人類打仗。
獸群破壞了森林,樹木成片的倒塌,被用作構建營地或焚燒的材料,這讓森林稀疏了許多,便于進軍。
它們沒有表現出文明的跡象,最起碼的——若是它們會做些盾牌,眼下的窘迫會好上一些。
維茨所率的小隊剛一渡河就站穩了跟腳,隨后便是緊跟其后的弓箭手大隊,在維茨繼續前進的同時,弓箭手們紛紛矗立在河邊,讓后一批蜥人大隊越過他們的陣線。
在陽光下他們如精靈軍團的正規軍一樣映射著金屬的光芒,當他們抬起弓,射出雨幕般的箭矢時,那些大喊大叫著從森林里沖過來的野獸人紛紛殞命半途。
那些倒霉的角獸可沒法區分精靈身上的大路貨是優是劣,它們連維茨那一批前鋒都沒法靠近。
每個大隊的蜥人都順利過了河,等到最后一批精靈弓箭手跨河,以及持著劍盾的散兵壓向兩翼,維茨已經進軍數百步。
這下想要隱藏痕跡堪稱是天方夜譚,他嗅到了兩翼的血腥味,那些染血的個體在繼續推進,顯然,行動順利。
等到他前方出現一眼看不到頭的、狂奔而來的有蹄者,翼龍儀仗隊們也開始了敲鼓,為各部指明方位,調整推進節奏。
維茨略微放緩了速度,把矛架在盾上,很自然的就和左右一眼看不到邊的蜥人構成了不斷前進的刃墻。
這個打法正可謂屢試不爽,對比蜥人們緊密的、前后疊加的長矛陣線,只顧著猛沖狂撞的角獸群的下場可想而知。
它們若是伏擊結果可能會好上一點——最起碼不至于全都掛在一列的矛尖上。
維茨前方的角獸先是在奔走間中箭,尸體還滾了一圈,最終被后方的友軍踐踏。
本就不甚嚴密的沖陣更加稀疏,維茨眼睜睜看著它們尋死一般撞在自己的矛上,身體狠壓過來,還張牙舞爪的想要拿刀劈砍,但終歸是在半途變成了流血的尸體。
也就在下一個呼吸間,矛上嵌入了又一具尸骸,他稍稍穩定重心就握緊了矛,繼續配合戰友前進。
從上方有條不紊的鼓聲來看,這些聲勢浩大的角獸群根本就沒能在任何一處取得突破,連讓戰線推進放緩都不行。
敵人是如此的弱小,以至于戰斗本身乏善可陳。
稍后,忽然不再有新一波角獸來尋死了,前列戰士由此機會接過隨軍靈蜥遞來的新矛,拋下或多或少串了肉塊的長桿。
它們畢竟不是來自助烤肉的,也就蜥人的力量能長期舉著一串尸體活動,但戰士的力量不能白白耗費掉。
隨著又一聲嘹亮的獸鳴,角更大、將近兩米高的魁梧角獸紛紛出現,它們的武裝較為得體,最起碼武器和盾牌齊全,一些大角獸身上的皮膚還詭異地泛著黃銅的色彩——血神的恩賜讓它們刀槍不入。
看來之前就是慣用的套路了,驅趕炮灰來消耗敵人的體力。
不得不說,確實有些成效。
維茨的注意力放在了混雜在羊頭人中的牛頭人,那些牛頭怪近乎和巨蜥一樣魁梧高大,這沒什么,單個蜥人對上它們或許討不到好處,但在陣中都是多打少。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們前方,大角獸都要忌憚地遠離的四臂牛頭巨人,它看起來有四層樓那么高,當發現其他方位也散落著這樣的怪物時,維茨心下頓時一沉。
天上的儀仗隊似乎受到了干擾,抬頭看去,它們正在被龐大的獅形野獸追逐,那些長著蝎尾的怪物就是蝎尾獅了。
弓箭手們近乎是自發調整了目標,隨著又一聲響哨,箭矢紛紛落到了從半空俯沖向精靈陣線的混沌野獸。
一些箭矢被堅硬的獸皮彈開,但還是有諸多穿透了皮層、深入到骨骼、戳瞎了眼球。
這除了讓暴怒的野獸更加暴怒似乎別無用處,維茨沒功夫再操心后排的安危,因為那些牛頭巨人呆笨的視線鎖定了蜥人,涎水仿佛瀑布般流下,顯然,它們餓極了,有一個好胃口。
把矛放的更長或許能對抗這些怪物,他的命令急促的發出,但由于儀仗隊的失聯,只能傳到左右。
在巨人們從慢走變成跑的時候,只來及將戰矛延長到五米,他立刻叫停了身邊士兵,不再推進,架矛列陣。
所幸蜥人軍官都有經驗,采取了類似的措施,幾乎沒用維茨指揮,后排就在隔了一段距離的位置排好了又一重矛陣。
一列列陣線或斜或直的拉開,整個軍陣頃刻間就停止了前進。
那小山一樣的身影在維茨的瞳孔中緩緩放大,他想說些鼓勵的話,讓士兵們不因為恐懼而逃離陣地,隨后啞然失笑的反應過來。
它們畢竟不是人類或靈蜥,有擔憂的恐怕唯有維茨,蜥人生來就是為了戰死的。
大地在不安的震顫,維茨知道身處一線的自己很可能免不了被踩成肉泥的命運,但他沒那么容易死,需要克服的只有心理上的困難。
巨人的跑動很是遲緩,但每一步都越過了近十米,不消片刻就到了跟前。
離近了更能直觀感受巨物給人的心靈撼動,令人窒息的壓抑撲面而來,帶著腥臭的狂風。
維茨抬頭望不到龐然大物的盡頭,舉起的矛遭遇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他試圖角力,但觸碰感傳來的瞬間,他就被拋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