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茨打斷士兵們的猜疑,按照耳畔的聲音折返。
果然,不再有鬼打墻,堪稱是一帆風順。
他警覺的注意左右的動靜,想要勾引出藏在暗處的術士,但始終沒有收獲。
或許術士確實死了,也可能是更謹慎了。
維茨只好繼續和精靈交談,企圖以此偽裝放松警惕,指望術士露出馬腳。
如果暗藏玄機,一定會露出腳來,只是早晚問題。
外面就是他布下的大軍,跟維茨溜出去也不過是自投羅網。
“你對埃瑟洛隆聯合王國的各地情況很了解?”
“不敢說了解,但多少知道一二。”
“跟我說說你精靈各國的情況。”
“如果您想知道的話。”埃芬從腰間翻出了一卷地圖,遞給了維茨。
維茨攤開地圖,眼珠子實際上還在關注兩側,森林依舊靜謐,沒有什么術士的蹤影,總不能是他多疑,他始終感覺有東西跟著自己。
不要質疑戰士的直覺。
特別是出生入死無數次的老兵。
埃芬繼續講解道,手舞足蹈里全然忘了身處險境。
“若想了解埃瑟洛隆,一定要清楚我們偉大國家的地形和歷史。
古圣在重新塑造世界之后將界河以西的森林和群山贈予精靈,祂們將我們的祖先從野蠻引向文明,但在此之前精靈就存在了。”埃芬抿了抿嘴,略有些敬畏的說出后面的話:
“我們的祖先來自創世神阿蘇焉的天國,夢境女神莉莉絲預言精靈族將誕生弒神者,天父因諸神間的不和與爭論,把精靈驅逐出神國,各族裔散落在世界各處。
一些失落的族群已經無從考證,有兩支精靈族裔流落到我們腳下的土地。”
聽起來像天方夜譚,但這是個存在魔法的世界,維茨也不敢全盤論偽,他示意精靈繼續說,心卻是飄到了別處,始終惦記那個尾隨者。
草叢下,灰先知莫爾德里克強忍著泥濘的濕潤,它的渾身都在發癢,每每想到有蟲子在它美好的毛發上爬過,它都想要打個寒戰。
觸感忽然變得粘膩起來,仿佛有蛇在貼著身體游過,它的腺體差點沒有繃住,恐懼幾乎要沖破它的理智,但活著的欲望最終打破了對恐懼的幻想。
它動都不敢動。
它知道,毒蛇養的精靈玩意會注意到森林中的所有動靜。
它默默的往下刨了刨土,鉆到更深處,恨不得當場挖出一個洞來。
那隊地上生物漸漸遠了,它趕忙努力往前推開松軟的泥土,匍匐在灌木叢下,狼狽地擠在蠕蟲才待的土壤里穿行。
那個阿蘇爾在與蜥蜴玩意嘰里呱啦說些什么,啊,那些尖耳朵玩意不自稱為高等精靈,這里離家太遠了——
想到這里,灰先知耳朵用力的聳拉下來,身體抽搐般痛苦地抖動著,咬緊了牙關,眼淚幾乎要從眼角流出來了。
只有完成那不可能的任務,協助惡魔擊潰地上文明,它才能回家,回到幽暗的斯卡文魔都。
這幾乎是永遠的流放。
它的尾巴幾乎要翹到頭頂,這才憋住笑聲。
它洋洋得意的輕微喘氣。
它才不想回到廢墟之國向鼠神述職,它寧可永遠留在這里享受奴隸的尊敬。
這總好過去和那些與它有相同法力的白毛耗子勾心斗角,還要提防艾辛氏族刺客的暗殺和疫病氏族那些賴皮鼠‘無意間’傳播的疾病。
不會有下屬和同僚來想著取代它的權力和地位,不再是到處遍布背叛與陰謀。
最起碼在這里沒有禿毛的工程術士礙眼地搗鼓機械,然后讓它們愚蠢的造物把城市整個炸掉。
——這里簡直是天堂,除了蜥蜴玩意和精靈玩意多了點。
誰管他們是什么精靈?黑暗精靈?木精靈?
不過是被偉大的莫爾德里克玩弄在股掌之中的玩意。
灰先知得意地想著,很快就因那頭戴骨盔的蜥人回頭一瞥嚇的往下一縮。
“從高地傾瀉到低地的圣湖洗禮了先祖們身上的罪孽,一個族裔受伊莎和庫諾斯的眷顧,定居在了圣湖下的低地森林,追隨我們的父神和母神,與森林為友。
另一個族裔遵守阿蘇焉之道,在群山之上建立哨塔和城堡,發誓守望秩序締造偉大的文明。
這就有了高地精靈和低地精靈。”
維茨聞言倒是不意外,畢竟陶瑞爾和圖雷爾明顯就是根據環境定下的稱呼,他甚至懷疑這所謂兩個族裔起初只有一個,后來才產生地理隔離,被誤傳成兩個。
這樣才更科學。
但不夠魔法——埃芬敬畏而憧憬的述說著那神話時代的起源,那個諸神與巨龍爭奪霸權的紀元:
“春天到來時,我們的父親,獵神庫諾斯就會從‘圖伊勒昆塔瑞耶’(繁春復蘇之域)醒來。
祂吹響號角,帶領陶瑞爾開啟一年的輪回,在森林間巡游,來推動時序演進。
所有精靈的母親伊莎便會跟在祂的身邊,為每一個兒女獻上祝福。
春季步入末尾,庫諾斯的力量便到了最強大的時候,我們進入‘萊瑞埃爾塔瑞耶’(盛夏榮光之境)。
待到自然進入不可避免的凋零與豐收,隨父母抵達‘雅維耶洛瑞亞’(素秋沉寂之所),所有精靈都會在湖畔送別父親,目送祂消失在圣湖湖光的盡頭。
庫諾斯將在‘赫里韋洛梅瑪爾’(凜冬安眠之界)進入新的沉眠,從我們中消失,伊莎女神也會短暫的離開我們,直到下一年的春天在圖伊勒昆塔瑞耶再聚。”
維茨打量著圣湖下半部分的四個陶瑞爾王國,它們確實是以春夏秋冬命名的。
這張地圖一定有魔法,平面上的圖案在他眼中是立體的。
春醒王國‘圖伊勒昆塔瑞耶’便是他目前所在,緊挨著叢林西北部的不朽之城,精靈王國再往北就是綿延不斷的群山峭壁。
整個冷血國度呈現為圓形,城市有秩序的散布在叢林里,分布上呈現出完美的幾何圖案。
不朽之城再往北還有幾座神殿城市,沿外圈的圓弧分布,毗鄰‘世界之巔’,那里的坡度更平緩,起碼可以供生物通過,春醒王國幾乎無法直接聯系矮人所在的群山,哪怕地圖上很近,圖上峭壁的坡度無限接近直角。
而且還不時上斜下斜,變坡都異常刁鉆,使得攀爬幾乎不可能,無論從上往下還是從下往上。
維茨不由得問出了這個疑惑:
“森林北方的大山有著非自然的陡峭。”
埃芬面色頓時古怪起來:
“我以為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