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援軍抵達的過程是非常煎熬的，在這幾天維茨不斷派出斥候獲取周邊的信息。

隨著斥候們收集到的信息越發俱全，維茨的心也越是不安。

之前的出擊確實迫使西方的惡魔放棄了靠近伊瑞吉安的念頭，但周邊的襲擾從沒停止過。

本來剿匪任務都是伊爾薇恩的活，當她匯報惡魔戰團越是圍剿，數量越多時，傻子都能意識到不對勁。

惡魔們是沒有來攻城的打算，在之前大范圍的侵襲據點受阻后，散成了小股。

北方和南方都有觀察到諸多惡魔活動的跡象，一支從綠林之地增援城市的精靈大隊甚至途中遭遇了伏擊，所幸維茨的巡邏還算嚴密，沒讓這支大隊出師未捷就已覆沒。

這種小股惡魔擰成大股有意殲敵的跡象，加劇了熱血種和靈蜥的不安，城市里儼然一副風雨欲來的氛圍。

綠林之地和冬青大道的戍衛官先行就位，但維茨沒有因此放松，而是派出了更多散兵在兩處巡邏。

肯定是有新的惡魔軍團抵達了，根據偵察到的蹤影進行統計，這不是兩個惡魔軍團就能搞出的動靜，除非它們把兵力都用來滲透了。

但斥候分明偵察到敵人依舊有大量兵力駐扎在原點。

又過了幾日，與增援軍團的軍團長交接了部分城防任務后，維茨已經沒了揮師北上的念頭。

在不確定敵人具體兵力的情況下，這可能是找死。

斥候遲遲無法帶來敵方援軍的情報，維茨無法坐以待斃。

他準備再去一趟云隱地，勸說奧克魯特讓那些樹精和樹妖接過北方的防衛任務。

惡魔若是打過來，不可能放過它們。

它們可能有什么辦法躲避惡魔的追殺，但若惡魔摧毀世界，它們也定然是逃不過的。

眼下只是要它們職責內的保護森林同時抵御惡魔入侵，維茨自覺是占理的。

...

又一次抵達了沼澤邊的廢棄漁村，惡魔殘留的混亂氣息讓維茨心頭一緊。

之前找不到蹤影的惡魔援軍難不成先過來攻占了這里？

沿著沼水前游的途中，維茨偶爾能發現沉積在池底的尸體，不是惡魔，是渾身蓋著板甲的人類，但它們幾乎有兩米高。

可能是北方群島的部落民，他們應該正在退守高原，與‘世界之巔’的矮人們合作抵御來自北方的入侵——

‘世界之巔’便是對北方群山的統稱，群山中的矮人是聯盟在北方最可靠的壁壘，抵抗著北極圈內廢土區域漫天繁星般無盡的惡魔。

世界之巔到北極的廢土大陸隔著海，混沌之力玷污了純凈的海洋，海中危機重重，無論是對凡人還是對惡魔，即便是惡魔戰艦都得小心行駛。

自從魔潮降臨后，該區域的氣候已經紊亂。

汪洋會在秋、冬、春季凍結，維茨在這里沒什么季節感，不過大概也能猜到，距離夏天還有些時日。

眼下正是‘遠征期’，瓦爾格島民們在一年的戰爭末尾反攻收復濱海諸島的日子，狼群諸子們應該在與惡魔戰斗，而不是來赤道找樹人的麻煩。

他們不該出現在這里。

如果他們沒投敵的話。

維茨失望地收回視線，就連素來自矜的精靈都出現了叛徒，甚至是暮光之峰的戍邊親王率眾投敵，人類怎么會好過呢？

他們本來就容易被欲望蠱惑。

再往前，維茨見到了更多掛在荊棘上、陷入根須間、藤蔓里的尸體。

無一例外，都是瓦爾格人。

從暗處投來的觀察里飽含警惕，紛亂的低語里也有著不懷好意。

維茨以為這次要無功而返，他從靈蜥和精靈們的閑談中了解過這個世界。

很多愚昧的族群都懶得區分另一個族群的差異，喜歡將一個群體視為個體般統一的存在。

精靈會直白地懷疑人類的忠誠，哪怕實際上只有部分人類投敵，他們同樣不缺死戰到最后的勇士。

矮人會質疑精靈的傲慢和孤僻，縱然并不是所有精靈都關注其他國家發展中對森林的大范圍破壞，以及無節制的狩獵——就像那些國度實際上并沒有全面破壞森林或濫捕。

就維茨接觸到的精靈，根本沒幾個符合刻板印象。

樹妖們因一群人類襲擊而懷疑乃至敵視，以冷血國度為代表的文明勢力是可以理解的。

文明的擴張本就伴隨著森林的退讓。

維茨并不愧疚，他敢肯定古圣當年和這些精魄有約定，自然并不排斥文明的存在、發展。

出乎意料的，他順利抵達了沼澤深處的村落，又一次見到了奄奄一息的老樹人。

它比維茨想象的更開明一點。

“..兩足走的獸..襲擊了我們...就像過去那樣...憤怒...仇恨...野蠻...許多聲音在述說著...森林外的住民是不可馴化的...永遠無法感受到寧靜...”

古樹意味難明地囈語道。

“你也和它們一般輕信惡魔的伎倆？奧克魯特，我需要你的幫助，讓你的孩子們守護沼澤外的森林，守護伊瑞吉安以北的林區。

惡魔將摧毀一切！自然之力無法置身事外。

你們難道在等待死亡的陰影逐步靠近嗎？”維茨輕蔑地推開了那個無效話題，但凡睜眼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該知道，兩腳獸之間也是分群體的。

“一切...自有定數..”

“定數？我看是怕死！樹妖與樹精只善于對付樵夫和獵人嗎？”

“..我們...的存在..從不是為了戰斗...”

“惡魔不會單單放過你們！一旦我兵敗身死，你們必然也是逃不了的，惡魔將集中精力來鏟平你們的森林！”

維茨咆哮著高聲道，他注意到周邊是有旁聽者的，也就是說，奧克魯特實際上支持干涉，但無法統一意見。

他貌似怒氣沖沖地扭頭就走，再也沒有回頭。

林中無形的交流驟然變大了，如蜂群般嗡嗡不休。

維茨帶著士兵們沿原路回返，心下還在掛念著樹妖們的談論。

但他沒那么多功夫留給樹人們，他還得回去進行更實際的操作。

既然惡魔的援兵攻占沼澤時有了消耗，且可能還在其他方向持續強襲沼澤。

那它們的駐點還有多少切實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