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根長矛再度刺穿了維茨的身體，企圖把他永遠固定在這一段，以防他攪亂了陣列。

原生狂怒帶來的力量已經退去，現在維持軀殼行動的是原生本能，這意味著，若非‘至死方休’，若不是他的意志與靈魂足夠強大，他已經瀕死。

而在血戰里的諸位，顯然無從得知后方高階放血魔戰團與冷蜥騎兵的追逐，更沒法注意到已經有老兵破開了口子，沖到了怪炮前。

可那些怪炮同時也是擁有自我意志的戰車或怪獸，以炮口為嘴反身撲向了騎兵們。

它們橫沖直撞地樣子神勇非凡，卻也暫時癱瘓了它們的職能。

陰云密布的天穹一道閃電掠過，直直砸向惡魔前軍某處，預示著魔法決斗的天平失衡。

有了魔法壓制前軍的亂戰，遙遙遠處，神殿塔樓上的城防工事得以把火力投射到遠方進行支援。

一部分試圖繼續對抗惡魔的怪炮，另一部分則重點關照了友軍的磨難。

明亮地光束轉瞬間迎面擊中維茨右前方的精靈方陣，恢復了神智的維茨只殘留強光掠過的印象。

方陣出現了缺口，本該倒下的倒下了，蜥人進一步擠壓精靈的陣列。

右前方變成了琉璃般的地面，本來該在那里的精靈預備隊銷聲匿跡了，然后被緊追不放的蜥人和架矛重新構筑陣線的精靈填充。

精靈軍官的叫喊與各處的嗡鳴在他耳畔回蕩不息，面前晃動的重影最終折疊。

他前進中將頭上的槍桿拔掉，觸目驚心的窟窿飛速愈合。

戰斗還沒結束，等到他徹底恢復了清醒，找到綁有戰旗的長矛，場面已然混亂不堪。

越來越多的翼龍騎手突破了天上的封鎖，俯沖向大地投落標槍、毒霧、煉金炸彈。

有翼惡魔和蝎尾獅緊跟其后，試圖再度阻撓它們。

天上到處都是你追我逃的黑點，地上，西北側是冷蜥騎兵正在逃離不斷噴射出顱骨炸藥的魔炮，遠方不斷有璀璨的光弧落來，試圖擊毀魔炮。

最好的也不過是消融了魔炮上的放血魔，維茨本以為它們是炮手或駕駛者，但它們消失之后魔炮自己還在繼續著追殺。

更前方被閃電風暴籠罩了，風暴里有流火降下，半空中不時裂開口子，一副末日景象。

東北側，大批放血魔和冷蜥騎手的戰斗落入尾聲，憑借著出類拔萃的個體力量，惡魔在亂戰中取得優勢，也就第一輪沖鋒給它們帶來了慘重的傷亡，腰間掛滿頭顱的惡魔正在馳援魔炮的陣地。

眼前，殘存的暮光近衛無心繼續對抗，但在他們有序后退，邊戰邊撤時，一顆頭顱尖嘯著帶著血水落到了陣心。

惡魔的炮彈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可怖的爆炸發生在精靈的密集陣列里，血色火球當即吞沒了二十米直徑內的生靈。

飛濺的骨渣與鐵片讓爆炸中心旁的士兵吃盡了苦頭，緊跟其后的氣浪將他們如玩具般掀起。

破片在百米范圍內展開了殺戮，雖不是每個士兵都倒霉地被擊中，仍然有上百戰士未被痛苦波及，但這些處于外沿或及時散陣的士兵已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沖擊和破片沒法一下子殺死受魔法鎧甲保護的精靈，傷兵在彈坑四遭地血泊里呻吟。

魔焰和四濺的塵土摧毀了他們的戰旗。

他們是有對抗惡魔炮的經驗的，但這次的攻擊來自背后。

撼天動地的沖擊讓維茨這邊的地面都害怕地抖動起來，維茨雖驚訝于魔炮的殺傷，但更多的是揮之不去的疑問。

他走到距離最近地暮光近衛旁，俯視著地上茫然仰望天空的士兵：

“你們為何而戰？”

“...為了達戈里昂殿下..為了領袖和圖雷爾的自由與榮耀....奪回我們應得的位置......”士兵呆滯地、氣息游離地回答，顫抖的手卻已松開了殘破的武器。

他蔚藍地眸子呆呆地看著天空，很快就不再靈動。

他死了。

維茨越過尸體，揮動戰旗令蜥人們轉向散兵線，以防惡魔炮的再度射擊。

冷血種們壓向存活的圖雷爾，但以從不動搖著稱的暮光近衛似乎全無抵抗的意念了，心灰意冷地拋下武器，三三兩兩地坐在地上。

一些本打算繼續戰斗，不讓戰友白死的戰士身影搖晃。

果斷些的，脫下頭盔，解開護肩，用匕首結果了自己。

余下的則將麻木地視線落到蜥人身上，維茨看出了他們是在等候死亡的到來。

聯盟不能容忍叛徒，他們必須為自己的罪行負責。

士兵們臨死前談論著暮光之峰的黃昏圣殿，溫多米林的桂月節，以及在安息之門戍衛邊境的日子。

那時候他們和這些硬鱗的戰士榮辱與共，誰也不比誰高貴或低賤，他們是兄弟種族。

從沒有惡魔軍團能夠擊敗他們，染指美麗的圣湖和高地森林。

這都是過去的故事了。

維茨帶領士兵們結束了這場戰斗，但戰爭仍在繼續。

一刻不停地，他率眾退回森林，失去冷蜥，意味著它們沒了機動性，無論是巨龍折返還是再次面臨炮擊，都很被動。

他應該算是完成了任務，雖然沒有破壞掉巨炮，起碼讓它們啞火了。

前線戰斗局勢逆轉，眼下只需要考慮——是繼續殺向殘存的恐虐魔軍，摧毀顱骨炮。

還是找機會突入城中復命？

抵達安全的位置后，維茨先是拉開數據流，檢查血戰的收獲。

【當前潛能開發度：50】

【評級：精英】

【潛力點數：2】

【當前特性：捕獵感知Ⅱ、重甲級鱗皮、冷血、至死方休、原生狂怒】

果然，方陣中的遭遇給了足夠的歷練。

這些暮光近衛確實是他迄今為止遇見最難纏的對手，其他敵人不是空有武力，就是僅會偷襲。

要不是克斯霍特蘭之爪的士兵都久經考驗，以蜥人新兵迎敵甚至可能在冷血種擅長的領域戰敗——新兵遭受重創后更容易被原生本能支配，導致紀律喪失。

面對惡魔那樣混亂的敵人還好，遇見同樣考驗紀律的戰陣，一點疏忽都是對方取勝的機會。

即便如此，損失也已過半。

維茨想為戰友們哀悼一二，但只覺出奇地淡漠，無論是對自己還是他人。

死亡沒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碌碌無為——蜥人的生理反復告訴著他。

所以，接下來的目標也就明確了。

維茨簡單清點了士兵，還有106個戰士跟在他身邊，他帶來的那隊冷蜥騎手中的面孔都消失了。

他一馬當先地從森林迂回向左前方，率眾殺向所向披靡地顱骨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