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入座后，小二端著盤子上了菜。

“來試試這道紅燒大裙翅。”盧燕不顧有客在旁，先給江峰夾一塊裙翅。

一旁的方博見了忍俊不禁道：

“江兄弟倒是好福氣，有盧小姐這樣知冷知熱的體己人。”

看著行為怪異的盧燕，江峰頓時確定了這方博就是方婉晴的父親，只得無奈道：

“請人家方參謀長吃飯，別總顧著我。”

“沒事沒事，我和盧小姐是老相識了，不講那些虛的。”方博笑著擺了擺手，自顧自的夾了一塊太爺雞。

吃了些酒菜墊肚，盧燕停了筷：

“聽說南天王在宴會廳請客？”

“沒錯，我剛從那過來。”兩杯酒下肚，方博臉色有些酡紅：

“余漢謀剛從佛山募兵回來，濟棠特意擺酒為他接風洗塵。”

“他們說余漢謀帶人鬧事，南天王氣的砸了最喜歡的那尊玉觀音？”盧燕一臉好奇的問道。

“謬傳、謬傳。”方博尬笑著擺了擺手：

“吃菜吃菜。”

又是兩杯酒下肚，盧燕臉上也掛起了一抹紅霞，方博卻是越喝越精神。

瞧見沒少喝的江峰仍舊面不改色，方博贊道：

“江兄弟好酒量，是個公門修行的好苗子。”

聽到方博的夸贊，盧燕美目一轉：

“那讓他去你手下當差如何？”

這話一出，江峰和方博盡是愕然。

“哈哈，盧小姐真會開玩笑，有你這般身家，江兄弟哪里需要做這些茍且鉆營之事。”方博訕笑兩聲，端起酒杯又走了一輪。

不知道盧燕葫蘆里賣什么藥，江峰沒作聲。

…

這頓飯吃了小半個時辰，除了一開始的試探，后面盡聊一些風土人情、時事趣事。

結賬時，看到盧燕把300銀元的賬單掛賬，江峰覺得自己可能還是小看了這個女人的財力。

…

出了包間，方博喊住正準備離去的盧燕。

“既然都來了，去宴會廳和濟棠打個招呼？”

半邊身子掛在江峰手臂上的盧燕抬頭看向江峰，眼里是問詢的意思。

“去看看吧，之前也答應余師長來廣州就找他喝酒。”江峰點了點頭。

聽了江峰的話，滿臉通紅的方博有些驚訝：

“原來江兄弟也認識余漢謀。”

“有過兩面之緣。”江峰笑了笑沒多作解釋。

三人并肩來到宴會廳外，見到方博，門口站崗的衛(wèi)士打開了宴會廳的大門。

宴會廳不大，但是氣氛卻很熱烈。

臺上在唱戲，臺下幾十位軍官幾乎人人摟著陪酒的女招待在那喝酒劃拳。

方博帶著江峰二人從亂糟糟的酒桌間穿行，時不時有喝多的軍官問方博跟在他身后的女人是誰。

得知是南天王的客人，這些糙漢倒也不敢放肆。

三人來到宴會廳的主桌，余漢謀就坐在這，正摟著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招待和人劃拳行酒令。

“一點星，兩廣東，三紅四喜兩廣東……”

玩得正開心的余漢謀沒注意周圍，還是桌上其他人提醒，他才注意到身后的江峰。

“江師傅！你怎么在這？”忽然見到江峰，余漢謀顯得很驚訝。

“我跟燕姐來這吃飯，聽方參謀長說你在這，就過來打個招呼。”

聽了江峰的話，余漢謀這才注意到一旁的方博：

“我還說方參謀長怎么喝到一半不見了人，原來是去見女..嗝。”

在金樓見到方婉晴跟在江峰身后，余漢謀還以為江峰做了方博的女婿。

不過余漢謀拿不準江峰和盧燕的關系，只好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方博也喝多了，沒留意酒鬼的胡言亂語：

“濟棠呢？”

“南京來電，陳總司令接電話去了。”

說完，余漢謀急匆匆的拉著江峰走到主桌眾人面前：

“你們不是經常吹噓自己武藝如何如何？若是你們誰能在我江兄弟手上走過三招，我自罰三瓶！”

坐在主桌的多是陳濟棠麾下的師長，嶺南尚武成風，在座的手上都有兩把刷子。

聽余漢謀張口就來，有那不以為是的笑道：

“盡吹牛！這小兄弟才多大，打娘胎開始練武也還得差我十年功夫！”

“就是、就是。”

見江峰有方參謀長作陪，眾師長雖然不以為意，卻也沒出言諷刺。

“前幾天的羊城報看了嗎？”余漢謀嘿嘿一笑：

“我江兄弟就是和中華武士會宮會長搭手的南派宗師！”

“真的假的？”一眾師長面面相覷。

站在一旁的方博先是疑惑的看了看盧燕，然后又看了江峰，頓時臉上的表情變得很精彩。

有一個叫孟瀚的師長，是從小兵一路摸爬滾打上來的，在陳濟棠麾下的高級軍官里就屬于他武功最好。

聽余漢謀說江峰是佛山那位宗師，孟瀚頓時來了興趣：

“老余你可不是在誆我們吧？”

“我誆你做甚？”余漢謀喝了酒，見有人質疑自己頓時急了：

“江師傅，要不你給我老余一個面子，幫我收拾收拾這群懶漢，就算我老余欠你一個人情！”

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見孟瀚蠢蠢欲試，便拱火道：

“還是別了，到時候江師傅一巴掌扇倒了老孟，還得小心他帶著第九師上門報仇。”

“放你娘的屁！我老孟是這樣的人？”

見余漢謀開口相求，有心賣他一個人情的江峰便開口道：

“孟師長既然有興趣，那就試試？”

“好！”孟瀚袖子一擼，抬腳掃開地上的雜物擺出了架勢。

“誒。”江峰抬手制止了孟瀚：

“孟師長喝了酒，我就不占你便宜了。”

江峰看了看酒桌，從桌上撿起一個酒碟。

“如果孟師長能從我手里拿走這個酒碟，就算你贏。”

聽到江峰的話，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是什么比法？”

孟瀚打雜家出身，登上高位后也請過名師。

見江峰曲著手握著酒碟，孟瀚想起曾聽名師提過的、一種叫“鳥不飛”的絕技。

“據傳清末楊氏太極拳宗師楊露禪有一門獨門功夫叫‘鳥不飛’，麻雀落入他掌中便再無法躍起。”

孟瀚面色有些凝重：

“難道江師傅也會這門功夫？”

江峰笑了笑：

“雖不及，亦不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