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峰巒堂和老許用過午飯，江峰散著步來到金樓。

在金樓外江峰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哥！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正要和三姐以及新朋友出門的許蘭瞧見江峰，立馬松開三姐的手跑過來拉住了江峰。

“上午剛到，回了峰巒堂沒見你，和老許吃了飯就來抓你了。”江峰摸了摸許蘭的頭，笑著看向三姐身側那人：

“不介紹一下你的新朋友？”

“宮二。”

不等許蘭介紹，宮寶森的女兒、一代宗師的女主角，宮二、宮若梅就自報了姓名。

不過不同于和許蘭聊天時的和煦，看著江峰，宮二臉上沒多少笑容。

“莫非是宮老爺子的？”宮寶森從沒在江峰面前提過他的女兒，江峰此刻也只好揣著明白裝糊涂。

“他是我爹。”說這話的時候宮二臉上的驕傲幾乎要溢出。

“原來是宮家的大小姐。”江峰拱了拱手，沒喊師姐。

他現在和丁連山的師徒關系除了宮寶森外無人知曉，還不是漏了底子的時候。

招呼完許蘭和宮二，江峰也沒落下三姐：

“三姐您這是要帶兩個姑娘家去哪兒呀？”

“喲，記起你三姐啦？我看你眼睛都要掉人家宮小姐身上去了。”三姐掩著嘴打趣了一句：

“宮小姐第一次來佛山，宮老爺子讓我領她到處轉轉。”

“宮老爺子在樓上呢？”

“在呢，你去吧。”

……

送走三女，江峰轉身進了金樓。

今天在門口迎賓的不是江峰認識的小李，不過他不認識人家，人家認識他。

“江師傅您來啦。”

“嗯，去后院幫我盛兩碗羹來。”

“得咧。”

上了二樓，宮寶森正在聽戲，不過今天唱的是粵劇《昭君出塞》。

…

別矣，漢君皇。

王嬙遠去，夜半驛旅渡萬山。

邊邑雪湧，馬不前。

纖纖漢女，感恩報國。

…

江峰站在一旁沒出聲，靜靜陪著宮寶森聽完了這場戲。

“老咯。”被戲曲觸動的宮寶森擦了擦眼角，半晌才重新開口：

“我和你一樣大的時候，還在北京城里當差，那時候經常聽到人說。”

“他們把日本人比作漢朝時的匈奴，認為只要漏一點好處就能讓他們心滿意足。”

“后來甲午海戰打碎了這些人的念想，又到庚子事變、再后來東北淪陷，如今這彈丸之地竟然騎在了我們頭上！”

“老爺子息怒。”江峰從迎賓小弟那接過羹遞給了宮寶森一碗。

嘗了幾口這熟悉的味道，宮寶森的情緒才慢慢平息：

“如今這日本亡我中華之心昭然若揭，我輩切不可存委曲求全之心。不然就如那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

.....

兩人喝完羹，宮寶森才提起龍勝堂一事：

“讓你去做一件能服眾的事，做得怎么樣了？”

“成了。”江峰從口袋取出梧州巡捕房開具的批捕文書遞給宮寶森。

宮寶森擺了擺手：

“不必看了，既然你做成了第一件事，那這第二件事...”

“還請宮老爺子示下。”江峰拱了拱手，事到如今他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廢。

“那好。”見江峰沒有退縮之心，宮寶森甚為欣慰：

“我要你除掉一個人。”

“好。”

“不問名字不問緣由？”

“宮老爺子我信得過。”

“好！”宮寶森拍案而起：

“那我就和你講講殺誰，為什么要殺他。”

宮寶森給身邊伺候的徒弟打了個眼色，緊接著整個二樓除了宮寶森和江峰外走得干干凈凈。

“要殺的是個叫松井石根的日本人。”

“如今兩廣的形勢你也清楚，粵軍首領陳濟棠聯合廣西的李宗仁試圖對抗南京政府，謀求分裂獨立。”

“可如今正是國難當頭，這兩人不思抗日救亡，反倒是算計著自己這一畝三分地。”

“如果就是這樣也就算了，我在來佛山的路上，有人給我送來了一些照片和情報，這陳濟棠和李宗仁分裂行動背后竟是日本人在支持。”

“日本人支持他們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為了分裂國民政府、破壞統一抗日的陣線！”

“那這個叫松井石根的日本人是什么身份？”

“這個人是日本陸軍大將，現在他正打著‘大亞細亞主義’的旗號在兩廣拉攏陳濟棠這些地方軍閥對抗南京政府。”

“若是真讓他拉攏了這些地方軍閥頭子，無疑會削弱南京政府在前線的抗日力量，這是我不想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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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峰和宮寶森一直聊到夜幕降臨。

臨走前，江峰去了一趟后廚。

“來了，坐。”

江峰的便宜師傅丁連山正在灶臺前忙碌，正是晚飯的時辰，后廚還有多位廚子在一同忙碌。

“丁老鬼，江師傅找您你就先去吧。”

后廚的廚子很有眼力見兒，知道江峰身份不一般，趕忙接過了丁連山的活。

“成，那我就先去抽根煙，哥倆兒先忙活。”

...

兩人在后院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剛一落座丁連山就取出了自己的葉子煙。

抽了兩口解解饞，丁連山才開口說道：

“咋樣，這回辦事順利不？”

“經歷了一些波折，還算順利。”江峰把一路的遭遇事無巨細地給丁連山說了遍，希望他這個老江湖能給一些意見。

聽了江峰的話，丁連山又狠狠抽了兩口：

“這事你辦得不差。”

“暗事好做，明事難成。你要真讓那黃榮軒發函督辦，且不說時間的問題，最后到地方上也必然是糊弄了事。”

“不過有一件事你辦得差了。”

江峰愕然：“哪件？”

“那姑娘啊！你如果不想學你師傅我到這把年紀還是個單身漢，就得盡早把家給成了，留個后。”

......

告別丁連山，從金樓出來后江峰沒在街上逗留，徑直回了位于通濟街的家。

在從大街拐進來的小巷里，江峰又遇上了宮二。

“宮小姐這是準備回去？”

宮二顯然也很意外：

“蘭妹留我吃了飯，這一不留神就這個點了。”

因為許蘭的緣故，第二次見面，宮二對江峰顯然沒那么大敵意。

“要不去峰巒堂喝杯茶？我這還有一些朋友送的雨前龍井。”江峰只是客套一番。

“好啊。”

不承想宮二竟然答應了邀請，江峰不由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