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靠了岸，江峰帶著何明誠拜別了黃榮軒一家。

豆腐坑渡口曾是明清時期廣東與福建商貿往來的必經之地，現在雖然有所衰落，卻仍存在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市集。

江峰尋了一家老店，點了幾樣船員夸贊的豆腐角。

這豆腐角是將豆腐切成小方塊、蓋上魚腐后用熱油煎炸，吃起來口感爽滑，外脆內酥，在這年頭算是不錯的小吃。

吃完豆腐角，江峰又去逛了逛渡口的市集，發現這里還有來自佛山石灣的陶瓷制品。

逛了小半個時辰，明德號的蒸汽拖船鳴笛了。

回程的時候又遇上了黃榮軒，不過只見到他和他孫女。

似乎瞧出他的疑惑，黃榮軒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那兒媳婦嫌棄這里破舊，帶著我那沒用的兒子先回去了。”

“爺爺！”黃婷婷挽著黃榮軒的胳膊搖了搖，似乎在抗議爺爺在外人面前說自己爸爸的壞話。

小船又等了一會，確定沒有人上船才離了岸。

船上幾人本就萍水相逢，也沒那么多話說。安靜下來后，江峰打量起坐在自己對面的黃婷婷。

這黃婷婷確實是個美人坯子，長著一張鵝蛋臉，面容精致小巧，淡淡的妝容搭配上小洋裝把劃船的船工看得魂都丟了。

“好好劃你的船。”江峰發現船頭劃船的船工頻繁回頭偷瞄黃婷婷，更巧的是他是江峰在船上發現鬼鬼祟祟的幾人之一。

船工聽了呵斥，當即不敢再偷看。倒是黃婷婷面皮薄，被江峰直白的目光看得紅了臉。

……

明德號再次啟航，一路走走停停，第二天上午就到了西江上游，預計下午就能到梧州。

一路上風平浪靜，那幾個被江峰發現形蹤鬼祟的幫工也沒有動靜。

就當江峰以為這趟釣魚執法以失敗告終時，幾艘小木船從上游河道轉角竄了出來。

小木船借助水流快速靠近逆流向上的明德號，隨后甩出抓鉤攀住了明德號的船幫。

是水匪！

甲板觀光的乘客最先發現這些水匪，頓時嚇得驚慌失措。

好在最近西江不太平，船上請了隨行的護衛。

在水匪們爬上明德號時，護衛們也在甲板上嚴陣以待。

“是三山四寨的好漢？”船長周坤也來到甲板上主持大局。

“正是！弟兄們在山上過得清苦，特地來請船長高抬貴手，漏一點花銷給弟兄們開開葷。”

……

江峰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目標來了，可他在上層甲板瞅了半天，發現這伙水匪手里盒子炮都沒幾支。

而他此行的目標龍勝堂據說人人有槍，還有統一的裝束，可眼下甲板上這伙水匪鞋子都湊不齊人腳一對。

既然不是自己的目標，江峰就沒了出頭的想法，不然打草驚蛇就不妙了。

這伙水匪見船上守備森嚴，護衛們也有幾支私槍，也就熄了搶掠的心。

一番談判后，船長也同意湊點銀錢破財消災。

眼看一場禍事就要消弭，躲在船艙里的乘客們松了口氣。

可偏偏這個時候出了岔子。

被江峰呵斥過的船工果然有鬼，只見他從船艙走出加入了水匪的隊伍，在水匪頭子耳邊嘰里咕嚕幾句后，水匪頭子竟又回了頭：

“聽我手下的弟兄說你船上3號廂房里住了個大美人，我張老六剛好還缺個媳婦，要不你把她領過來讓我瞅瞅？”

船長周坤見手下的船工竟然有水匪的內應，已經氣得雙眼冒火，又聽水匪頭子要綁架廂房的客人，更是氣得火冒三丈。

似乎瞧出船長不想妥協，水匪頭子直接對著天開了一槍：

“周船長我勸你還是從了我張老六為好。”

隨著槍聲漸漸平息，又是幾艘木船從隱蔽處沖了出來。

原本十幾人的水匪隊伍一下子壯大到數十人，船上十來人的護衛頓時顯得捉襟見肘起來。

見到這一幕，周坤陷入了遲疑。

讓客人被綁走固然會讓他名氣大失，可若是雙方火拼，恐怕遭殃的就更多了。

周坤遲遲不表態，水匪頭子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周船長你是文化人，死一個還是死十個你比我會算，弟兄們都趕著回去喝酒吃肉呢。”

船上的乘客聽到一個人能換來全船人的身家性命，紛紛開口勸說船長妥協。

其中更有涼薄之人的言辭，讓江峰感嘆人這種生物的下限之低。

船長周坤內憂外患之間陷入了激烈的心理斗爭，可在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后，最終還是同意了水匪頭子的要求。

見不用火并，水匪頭子也樂得如此，當即帶著幾個人跟著船長上了上層船艙。

可他們卻不料住在3號廂房的黃榮軒老爺子聽到他們的勾當，帶著護衛拿著槍躲在房內。

第一個踏入廂房的水匪剛露面就吃了一顆槍子了賬。

“他娘的，還是個硬茬。”水匪頭子慶幸自己謹慎沒走第一個，見死了手下也來了氣，當即不管不顧地拔槍就射。

黃榮軒老爺子的護衛就兩人，加上屋內狹窄無處躲避，很快就有一名護衛中了槍。

少了一人，屋內射出的子彈頓時減半，水匪頭子立馬精神大作：

“沖進去搶娘們，誰第一個沖進去我讓他第二個睡娘們！”

眼看3號廂房岌岌可危，藏在一旁拐角的江峰正在經歷和船長周坤類似的心理斗爭。

若是自己出手救下黃榮軒老爺子一家人，那自己的身份勢必藏不住了。

可若漏了行藏，讓龍勝堂那伙人知道有小宗師級別的高手在西江出沒，他們必然會躲起來避風頭。

可若是抓不住龍勝堂這群水匪，以宮老爺子一板一眼的態度，他的名聲自己是別想了。

這時候屋內又傳來幾聲女人的驚呼，驚醒了猶豫不決的江峰。

“入了這江湖，到頭來還是逃不過名利二字！”

江峰自嘲地笑了笑，隨即閃身從拐角撲出。

“什么人？”

“啊！”

……

頭一回殺人，江峰心里意外地平靜，手腕只是一拉一扣便了結了一條性命。

至于其余幾個也不過如先前所說，三五拳的事罷了。

等船長周坤從震驚中醒來，周圍的水匪盡數化作了尸體，就連那先前囂張跋扈的水匪頭子張老六，死狀也沒比其他水匪好上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