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憫及眾天君從封魔淵歸來，跟隨司法天君一路巡查到香水海，玄憫在香水海畔見星子亂墜。

星河倒懸的剎那，玄憫嗅到了優曇花的異香。

他按住廣袖欲出的降魔杵，看向香水海掀起百丈狂瀾。

云蘅赤足踏在浪尖，茜色披帛卷著千盞蓮花燈，將墜落的星子串成渡魂的珠鏈。

“黃泉路冷君莫愁，且飲半壇醉仙酒——“她手中纏心鈴震碎夜梟的嘶鳴，足尖每點一次浪頭，便有一盞蓮燈綻出梵文。

只是那經文被篡改成戲謔的調子：“閻王殿前報我名，云蘅帳下小鬼頭！“

司法天君看見此景，怒目圓睜，縛仙索破空而來。

肅立在旁的玄憫捻著念珠的指尖褪去紅潤，清冷的眼底不似往常，浮現一絲笑意。

金繩纏住云蘅手腕的瞬間，八百盞蓮燈齊暗，露出燈芯里蜷縮的殘魂——皆是仙魔大戰中魂飛魄散的孤魄。

“不經上報私自開法陣私渡亡靈觸犯天規第三千七百條！“司法天君額間法目迸出青光，照出云蘅心口跳動的卐字紋，“何況你私藏魔族戰魂...“

“天君說的是這些嗎？“云蘅笑著輕搖禪心鈴。

鈴舌突然伸長，化作金針刺破指尖，血珠濺在縛仙索上竟燃起紅蓮業火。

數萬光點從纏心鈴口浮出，繞著司法天君織成星網：“三百狐族幼崽魂、五百枉死的人間修士、還有兩千連生死簿都除名的天魔殘魄.....天君要滅哪一道？“

玄憫的佛珠突然纏住司法天君的法器。

玄憫上前用法眼看清那些殘魂額間皆有金色“卐“字，這痕跡是用纏心鈴催動往生咒超度亡魂所留。

香水海浪頭卷起云蘅的裙裈，露出腳踝處猙獰的灼痕——那是替魂靈擋天雷時留下的。

“此乃大慈殿功德。“玄憫的袈裟無風自動，將八百蓮燈重新點亮，“云蘅仙子代吾渡化戰魂，何罪之有？“

司法天君的法目突然照向蓮燈深處。

一盞破損的燈芯里，蜷縮著個背生雙翼的魔族嬰兒，魂魄上竟纏著玄憫的佛息——正是百年前被他親手斬殺的魔將遺孤。

“菩薩還要包庇到幾時！“司法天君祭出天罰劍，“這魔胎身上的...“

“是本座種下的往生印。“玄憫忽然割破指尖，金血凝成卍字印封住劍鋒，“魔將臨殞前以畢生功德換子嗣輪回，此契寫在三生石第七萬八千九百頁。“

云蘅的纏心鈴突然響徹九霄。

她足尖勾起的浪花里浮出卷軸虛影，正是魔將魂飛魄散前用血寫的《贖罪書》。

司法天君的法目青光漸弱，他看見每盞蓮燈底部都刻著小字——“慈航普渡，不問來處“。

“天君可要查查這些？“云蘅扯開衣襟，心口魔紋竟是由萬千金色梵文織就，“還是說...“她突然閃到司法天君身后，沾著醉仙酒的指尖點在他法目上，“您也想嘗嘗私藏戰魂的滋味？“

玄憫的佛珠在此刻迸發梵音。

香水海突然升起千朵金蓮，將八百蓮燈托向無相天：“司法天君若執意追究，不妨同往佛祖座前辯個分明——只是不知，天君私自扣押西海龍族戰魂的事...“

司法天君額間滲出冷汗。

他看見其中一朵金蓮里裹著的正是自己藏在鎮魔塔底的龍魂。

“菩薩說笑了。“司法天君收了法器“本君突然想起太明殿還有要務...“他化作青光遁走的剎那，云蘅朝玄憫眨了眨眼，唇語道：“多謝，菩薩。”

玄憫俯身撈起盞將熄的蓮燈，燈芯里蜷縮的竟是他百年前一直養在身邊的白雀魂靈。

三百年前那場大戰白雀以身擋下天魔暗算，化作白光四散，玄憫遍尋封魔地，也不見其蹤影，卻不料魂魄被云蘅收集溫養至今。

“菩薩可知...“云蘅突然貼著他耳畔呵氣，“這些魂魄最想聽的，不是往生咒...“她指尖輕點，白雀魂靈突然舒展羽翼，化作流光飛向大慈殿外一株新開的桃樹。

云蘅手指結印，低頭催動法決，她心口“卐“字開始輪轉時，兩人同時聽見魂靈們的笑鬧——原來云蘅篡改經文的打油詩里，藏著讓亡靈重拾歡愉渡化怨氣的清明訣。

“下次刻咒文...“云蘅將佛珠塞回玄憫掌心，“不妨添點人間煙火氣。“

她踏著最后一朵金蓮消失時，玄憫發現佛珠內壁多了行小字：“諸法空相，不如醉一場。”

玄憫拈著那個青玉佛珠低頭不自覺的抿笑。

司寧看著玄憫的神情，與往日不茍言笑的師尊不同，心里升起一絲不安：“師尊，我們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