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車可鑒
- 借腹生子?遭眾人嫌她死你們哭啥
- 魚履冰
- 2066字
- 2025-05-24 09:00:00
八月廿二這日,晏惟早早地便出了門。
今日借著到兵部辦差的由頭,他還想去一趟樞密院。
這趟出門,他心里也沒什么底氣,總覺得自己如今頗有幾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低下手段。
到宣直門的時候,旁邊停著一乘馬車,其上掛著一個“岳”字燈籠,晏惟匆匆瞥了一眼,便來到守城官兵這卸下武器。
洛都岳家,莫非是岳老將軍家的馬車?
這么想著,晏惟腳步輕快,朝兵部方向走去。
今年天氣反常得緊,開春的時候沒落下的幾場春雨,如今到了暮秋,竟洋洋灑灑地覆蓋整個洛都,大有要把那些未下到地上的雨都補償盡的勢頭。
早起出門的時候,院子里還干燥著,晏母卻帶著小廝給他送傘過來。
晏惟一個勁兒地推脫拒絕,并指著萬里碧空說這雨下不到他頭上。
可母親卻罵他不著調,不知道到未來岳丈面前奉承,硬生生把兩把傘塞到了他懷里。
正納悶之際,便見那人得意洋洋地顯擺,說將來的兒媳有多讓她得臉,這門親事有多讓她滿意。
晏惟心里揣著事兒,沒聽幾耳朵就覺得嘮叨,拿起傘就跑進了回廊里。
如今看著黑洞洞的天,反倒有幾分佩服起母親的未卜先知。
看著豆大的雨珠打在地上,晏惟只覺得手中的傘燙人得緊。
從兵部出來的路上,晏惟越走越踟躕。
恰逢此時,一道爽朗的笑聲傳來,惹得他不禁回頭去看。
透過雨幕,晏惟看到了站在不遠處廊下的二人。
他一眼便認出,對方是岳俶同老將軍,只不過站在他對面,替他擦雨水之人,他卻認不出了。
出于對上一輩老將的尊敬,晏惟上前朝對方請安問好。
待走近了,他才注意到那人宮中女官的裝束。
“小晏將軍,今日倒是湊巧,竟然在此碰到你了。”
岳老將軍性情豁達,不拘小節,尤其是看到如今有能接替自己使命的晚輩,更加心情大好。
二人交談時,苗尚宮便在一旁站著,直等晏惟朝她看來,她才沖對方露出溫和的微笑。
“恕晚輩眼拙,不知老師該如何稱謂?”
苗尚宮聞言只笑笑,朝他說出了自己如今的職銜。
晏惟聽著,只覺郁悶的心情頓時有了疏解。
苗尚宮手中拿著傘,看向岳將軍的眼神中充滿了繾綣。
按理,岳將軍如今在京中并無實職,來兵部想必是見見昔日故友,此番進宮的目的,多半是為苗尚宮送傘。
目送二人離開后,晏惟心中已不再糾結,當即便調轉方向,朝著自己在西山的征西營走去。
說起岳將軍和苗尚宮,可謂是京中的一樁妙談。
兩人相識于微時,彼此各有所長,加之岳將軍年少有為,不多時便當上了京中守備的衛隊長,那時兩人都以為,不多時便能長相廝守。
奈何天不遂人愿,苗父因為站錯了隊,被扣上了結黨營私的罪名,苗家被抄,苗尚宮被貶為宮婢,入宮為奴,終身不得出。
當時的苗尚宮擔心岳將軍會為了替自己平反而觸怒先帝,便借口自己變心,單方面向岳將軍提出了“分手”,岳將軍得知后,從此一蹶不振,更是親自向先帝請命駐守邊疆。
后來的十多年中,岳將軍在邊關娶妻生子,平步青云。
日子過得雖平順,卻始終有不如意之處。
而苗尚宮也憑借自己一股子敢想敢干的拼勁,很快在宮中站穩腳跟。
從此在女官行列有了自己的名字。
奈何景洪十八年,發生了女官勾結嬪妃,惑亂后宮的丑聞,先帝一怒之下,罷免女官制度,苗尚宮因此只能委頓在先皇后跟前做一個六品宮令。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做得如魚得水。
景洪二十一年,戍守邊關將近二十年的老將軍忽然班師回朝。
當他帶領著一具棺木踏入洛都城的時候,全城百姓紛紛趕來吊唁。
邊疆一役,大胤險勝狄戎,潰敵軍千里。
奈何,岳夫人連同岳家獨子命喪當場。
岳將軍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親人。
岳夫人出殯當天,苗尚宮在先皇后階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換來一個出宮的恩典。
那一天,半個洛都的百姓都來為夫人和小岳將軍送葬。
三年后,岳將軍為夫人守孝結束,第一件事,便是交還手中所有兵權,并以三年前的軍功,求娶女官苗素諳為妻。
那是岳將軍終生所求。
先帝在深思熟慮了一個月后,終于答允了他的請求。
年少相識,歷經半生,最后卻換來半路夫妻。
彼時的苗尚宮和岳將軍,也只剩下彼此。
苗尚宮和岳將軍的遺憾意外讓晏惟找到了突破口。
既然有此先例在前,他也就不怕師出無名。
當天傍晚,蕭映便收到了來自征西營主帥晏惟的請命書。
遼東失地。
晏惟的請命書被蕭映前前后后開合了數次,都沒有讓這位年輕的帝王下定決心。
要知道,遼東失地是大胤幾代君王閉口不談的痛處。
便說是當年的高祖皇帝都是和敵軍血戰了整整半年才啃下了這塊硬骨頭,卻在下一任帝王手中被屈辱割讓。
如今,年紀輕輕的晏惟竟然敢置喙此處。
藏在袖中的晏家玉玨已經被蕭映摩挲得升溫,此刻捏在手中,卻如燙手山芋。
處理了一整天朝政的蕭映此刻已經面露倦色。
他合上茶蓋,姚衷識趣上前,替他收起手邊的剳子。
“陛下,您已經坐了幾個時辰了,身體要緊,不如出去走走吧。”
聽著姚衷的提醒,蕭映才緩緩抬眸,暮色已經悄悄潛入了宣政殿。
月光清冷如許,映照著潮濕的地磚,透出幾分寂寥。
蕭映腦海中不由浮現一張清冷的面龐。
他擱置下手中玉玨,緩緩繞過桌案,走到月光下頭。
“去駐芳園。”
屋內的燭火在孟綰的吹拂下左右搖擺,終于是在最后一刻,熄滅了下來。
她穿著厚重的斗篷悄默聲地流出了西四所,借著清凌凌的月光,朝著鳳藻宮的方向走去。
斷指的傷處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想必是太醫的藥導致了傷口發炎。
不過眼下已經顧不得許多,琮兒高熱不退,她整日都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