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至極！”

“你憑什么如此理直氣壯？”

孟綰抬眸，對上沈韶寧怒不可遏的眼睛，這是第一次，她在她面前，沒有卑躬屈膝，奮起反抗。

“難道你忘了，你如今所擁有的這一切，全都是拜我所賜嗎？”

時至如今，孟綰已經不愿再忍了，因為她發現，越是懦弱，那些人就越會蹬鼻子上臉。

不如痛快一些。

站在上首的沈韶寧顯然被孟綰如今的姿態驚到了，一時間只顧著驚愕，忘記了此行找她過來的目的。

眼前的孟綰如此聲嘶力竭，大有魚死網破之嫌。

她要做什么？

將一切公之于眾嗎？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逝，不過很快，沈韶寧的心虛立刻被仇恨所掩蓋。

“啪——”

沈韶寧快步走下臺階，朝著孟綰的臉頰狠狠落下一巴掌，隨后拂袖，拾階而上。

“我勸你最好住嘴！”

“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一心求死，可是本宮不會讓你死得那么痛快，那么干脆！”

孟綰伏在地面上，明顯出氣多進氣少，她注視著眼前紛繁的地墊圖案，沈韶寧怨毒的話語順勢鉆進她的耳朵。

“不愧是賤人生的賤種，天生下賤，那個賤人當初害得我母親郁郁寡歡，無疾而終，一尸兩命，你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對我的補償！”

“孟綰，你別以為你自己是唯一的受害者，莫要忘了，當初你們找上門之際，還是我哀求父親給你們一個落腳的地方，沒想到……”

沈韶寧說到一半兒戛然而止，忽然轉過身眼神冰冷地睨著階下之人。

“沒想到你們竟是來找我母親和未出世的弟弟討命來了！”

她如此說，眼淚大顆大顆從某種滾落。

想當年，她憐惜她們孤兒寡母大雪天會受凍，便讓小廝領著他們到了下人的柴房中，沒想到孟氏那個賤人逃脫了下人的看管，趁著她父親不在，徑直跑到內宅跪求到她母親跟前。

口口聲聲說自己不要任何名分，只要夫人留下孟綰。

當時的沈夫人早已經身懷六甲，陡然聽聞自家夫君竟然在外有私生女，氣得當場暈厥過去。

雖然她后來命人趕走了她們這對賤人母女，可孟綰卻冒著毀了百年世家的風險，在祠堂逼迫沈徽和自己滴血驗親，當結果出來那一刻，母親再也抑制不住地咳血。

一個月后，就撒手人寰。

在母親下葬那日起，她就發誓，絕對不會讓這對賤人母女有一日快活的。

這么多年來，她始終把仇恨裝在心底，每每見到孟綰那張狐媚子臉，她都無比心痛。

如今不過是經歷了她和她母親的萬分之一，她就經受不住了？

做夢！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我一命抵一命嗎？”

殿中忽然響起氣若游絲的聲音，沈韶寧抬手擦拭干凈臉上的淚水，朝著底下的孟綰一步一步走來。

“實話告訴你。”

“這些年，太醫都在給我調養身子，只要本宮的身子已經大好，只待時機成熟，本宮就能懷有龍嗣，屆時……”

聽得此言，還有哪里不明白的。

孟綰瞳孔陡然放大，她以手撐地，霍然扭頭看向高高在上之人。

卻見那人眼角眉梢，透露著十足的鄙夷和陰毒。

“你這個毒婦！”

幾乎在眨眼間，孟綰渾身上下的血液在那一刻凝固，直沖頭頂，她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想也沒想地里就走上了臺階，徑直朝沈韶寧的方向跑去。

眼角余光瞥見那道身影后，沈韶寧竟然不躲不避，而是堂而皇之地站在那兒，隨后，便是一股窒息之感席卷全身。

“你這個毒婦，你抱走了我的琮兒還不夠，你竟然還想自己生孩子，你說，你究竟要如何，你究竟想做什么……”

孟綰此刻已經徹底瘋魔，她雙手死死掐著沈韶寧的脖頸搖晃個不停，猩紅的眼中已經看不出一絲理智。

偏偏沈韶寧等的就是這一刻。

就在殿中嘶吼聲響起的那一刻，奉命守候鳳藻宮的侍衛傾巢而出，黑衣亮甲在燭火的照耀下格外顯眼。

所有人都看見有人要謀害皇后。

護衛統領很快來到階下，沈韶寧恢復了往日的敦穆模樣，臉上的淚水此刻成了最好的催化劑。

“大膽刁奴，快快松手！”

蒙統領生怕自己再前進一步，孟綰就會徹底害死皇后，故只敢站在一旁，拔出長劍，嚴陣以待。

沈韶寧見狀登時開始裝腔作勢。

“蒙統領，稍安勿躁，孟尚宮一時情緒激動罷了，她沒有傷害本宮，你們不必如此！”

孟綰聽到沈韶寧這番言語才緩緩明白過來。

她扭頭，看了一眼被脅迫之人粉雕玉琢的絕美臉龐。

聽到皇后的吩咐后，眾侍衛雖然未退，卻紛紛將高高豎起的武器都收起了鋒芒，就連蒙統領都暗暗將長劍往后順了順。

眼見局勢已經有了一絲緩和，沈韶寧卻再次開口。

“孟女史，本宮知曉淑妃小產一事你是被人冤枉了，你放心，本宮既然向你保證過，就一定會讓人查清真相，還你一個清白……”

她說得緩慢，語氣里透出幾分恐懼和窒息，聽起來讓人覺得，這不是演戲。

在場眾人都看到，堂堂一國之母苦口婆心地正在勸誡一個亡命之徒。

然而她們都被沈韶寧偽善的一面騙了，明明是這個人，將她逼上風口浪尖的！

“你切莫因為一時沖動，走上無法挽回的道路，今日之事本宮不會同你計較，你只需要再給本宮一些時日，本宮必定命人嚴查，還你一個公道！”

她說得冠冕堂皇，然而孟綰卻是一字不信。

眼見皇后言辭懇切也無法打動那人，蒙統領只得一點點朝兩人的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沈韶寧再次開口:“孟女史，你家中一定還有你牽掛之人，千萬不要做，讓親者痛，仇者快之事啊！”

說著，孟綰只覺右手忽然被人握住，就在她反應過來之時，她的手指已然在沈韶寧白皙的脖頸上留下了幾道觸目驚心的抓痕，與此同時，殿外忽然傳來“圣駕到臨”的通傳，而她手中，不知何時被塞了一個尖利的簪子。

蒙統領眼看皇后身上已然出現了傷痕，只得再次將長劍高高舉起，就在皇帝踏進來的那一刻，他的劍剛好落到孟綰肩頭。

與此同時，孟綰手中的簪子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破了沈韶寧的脖頸，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她的手掌。

“刺啦”一聲，孟綰的腹部忽然一陣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