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周深離開后不久,外面突然雷聲大作下起了雨,我呆呆的走出家門坐在地上任由雨水打落在身上。我希望這時天空能打一個大雷把我也帶離這個痛苦的世界。
突然遠處傳來喊我的聲音:“洛山,洛山。哎呀,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愛惜自己……”
我只是機械地抬起頭,看見居委的張阿姨氣喘吁吁跑到我面前,用手上的雨傘幫我擋住了落下的雨滴,她身后跟著一個面容陌生的中年女人。女人穿著暗紅色的呢子大衣,頭發用黑色發夾整齊地別在耳后。
“孩子,這是你表姨。”張阿姨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聲音里帶著安撫,“她聽說你爸媽出事后就特意從老家趕來,說要收養你,照顧你。”
面前這個我素未謀面的表姨上前兩步,目光在我濕透的衣服和發紅的眼眶上停留,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輕聲說:“洛山,乖。姨來了,姨以后負責照顧你。”
這句話像根細針扎進心里,積攢多日的委屈突然決堤。我抱著膝蓋放聲大哭起來。表姨沒有立刻來拉我,只是靜靜在旁邊蹲下,從手包里掏出紙巾,等我哭聲漸歇才遞過來。
“你外公走前,給我留了個口信。”表姨的聲音很輕,“他說如果他有三長兩短,要我必須照顧好你……”她的聲音突然哽住,伸手想摸我的頭,又猶豫著縮了回去。
張阿姨在一旁嘆了口氣:“洛山啊,你這表姨為了過來照顧你,特意把老家的工作給辭了。”她頓了頓,“還有街坊鄰居的話別往心里去啊,什么“掃把星啊”“克死”那都是些沒根據的迷信說法。你看張阿姨就不信這個是不是。”
我攥著已經被雨水泡軟的紙巾,想起前幾天從墓園回家時,幾個鄰居交頭接耳的場景。有人說我是“天煞孤星”,還有人說我家的房子“沾了晦氣”還讓家里的孩子不要跟我玩,怕會沾到不好的東西。
此時表姨身上噴的香水味飄來,淡淡的茉莉花香混著雨水氣息,讓我想起媽媽以前身上香水的味道。
“我……我真的不再是一個人了?”我的喉嚨像被砂紙磨過發出沙啞的聲音。
表姨眼睛亮起來:“當然!表姨來了,表姨陪著你,以后你都不會孤零零了。”
表姨這句話把我本來已經破碎的心重新粘合起來,還有種從萬丈懸崖拉回了地面感覺。
這時表姨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我緊緊的握住表姨的手,她的手掌帶著薄繭,在這冷雨中我感到卻意外溫暖。
當我站起身后,雨也小了。路燈在積水里映出細碎的光斑,張阿姨見我已經接納了表姨就跟我們說:“那就有勞你照顧洛山了,明天有時間就過來辦理一下收養手續哈,我也得回去了。洛山,乖乖聽表姨的話啊。”說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其實我知道張阿姨雖然嘴上說得不怕,其實心里怕的慌,不然居委會不可能對于一個失去雙親的孤兒不聞不問,直到現在表姨來了才出現。不過我也不再理會他們怎么想了,畢竟現在表姨來了,我不算是有了親人。
表姨拉著我的手走進屋內,從包里掏出個保溫杯:“山兒,看你憔悴的樣子。來這是姨煮的紅棗粥,還熱乎著,來嘗嘗。”
掀開杯蓋的瞬間,熱氣裹著熟悉的甜香撲面而來。表姨用嘴巴呼呼的幫我吹著保溫瓶升起的熱氣。
我的記憶猛的閃回從前,以前每當生病時媽媽也是這樣,一勺勺吹涼了喂我喝粥。淚水再次模糊視線,我就著表姨遞過來的勺子,大口大口喝起來。
表姨看著我大口喝粥的樣子輕聲說道:“慢點喝,別噎著,還有呢。”我喝著粥,淚水止不住地流,不僅僅是因為這熟悉的味道,更是因為在這一連串的打擊后,表姨給予我的這份溫暖與關懷,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了我原本絕望的世界。
喝完粥,表姨收拾好保溫杯,然后帶著我去洗了個熱水澡。當溫熱的水流沖刷著我的身體時,我感覺自己好像從一場漫長的噩夢中逐漸蘇醒過來。洗完澡,表姨還為我準備好了干凈的睡衣,我穿上睡衣,表姨又拉著我坐在沙發上。
“山兒,以后有什么事都跟姨說,姨現在就是你最親的人了哈。”表姨看著我輕聲說道。
我也看著表姨,點了點頭:“嗯,表姨,謝謝你。”表姨微笑著看著我:“傻孩子,跟姨還客氣什么。”
這一晚,我在表姨的陪伴下,睡得格外安穩。夢里,我看到了爸媽和外公外婆,他們都笑著看著我,告訴我要好好生活。
第二天早上,我在陽光的照耀下醒來,睜開眼,走出房間看到表姨已經在廚房里忙碌著做早餐。廚房里傳來陣陣食物的香氣,讓我感到一種久違的家的溫馨。
我走進廚房,表姨看到我,笑著說:“山兒,醒啦,快去洗漱,早餐馬上就好。”
洗漱完畢,我坐在餐桌前,看著滿桌豐盛的早餐,心中滿是感動。表姨做了我最愛吃的煎蛋、油條和豆漿,每一樣都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快吃吧,看看合不合口味。”表姨坐在我對面,期待地看著我。
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油條,酥脆可口,和以前媽媽做的味道一模一。
“表姨,太好吃了,謝謝你。”我看著表姨,真誠地說道。
表姨笑了笑:“喜歡吃就好,以后姨天天給你做。”
吃完早餐,表姨拉著我去居委會辦理收養手續。一路上,表姨緊緊地拉著我的手,就像怕我走丟了一樣。
到了居委會,張阿姨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并幫我們辦理了相關手續。手續辦理得很順利,當表姨在收養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時,我知道,從這一刻起,表姨就是我的監護人,我又有了新的依靠。
自從表姨來了后,我的生活漸漸回歸正軌。有了監護人我也正常的回校上課了,雖然家里的變故讓很多同學對我有點疏遠,他們覺得我就是一顆災星。但是我并不計較,畢竟還有一部分同學還是比較和我合得來,現在雖然我沒了爸媽,但是我口袋拿來花銷的錢表姨可一分不少給我花。而且周深還是一如既往地對我好,隔壁班的林小雨和蘇靜還時不時約我和周深出去玩。
我還是在學校住校,一周回家一次,每個周末放學我都特別期待,因為表姨都會準備豐盛的飯菜,對我噓寒問暖。
時間轉眼又到了周末,我如往常一樣回到家,一進門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表姨從廚房探出頭來,笑著說:“山兒回來啦,洗手準備吃飯。”飯桌上擺滿了我愛吃的菜,表姨不停地給我夾菜,看著我吃得開心,她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吃完飯后,表姨突然拉著我的手,表情有些凝重。“山兒啊,姨跟你說個事兒。”她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你也知道,姨為了照顧你,把老家的工作辭了,在這邊生活開銷也大,現在姨找的工作掙得不多……”
我看著表姨,心中涌起一絲擔憂:“表姨,怎么了?您遇到什么困難了,跟我說,我能幫忙一定幫。”
表姨輕輕嘆了口氣,眼中滿是無奈與疲憊:“山兒,姨最近手頭實在有點太緊了。這房子每個月的水電費,還有咱們的日常開銷,姨有點撐不住了。”
聽到表姨的話,我心中微微一怔,確實爸媽離世后,這一年來包括我初二的學費,每個星期我在學校的花銷以及家里所有開銷全部都是表姨一手包辦的。“姨,是我的不對,既然你是我的監護人了,之前父母就給我的錢就應該全部交給你打理才對。”我愧疚的看著表姨說
“沒事,我只是說說而已,我自己再想辦法吧。”表姨說完我更加感覺愧疚,畢竟這一年來的表姨對我的付出是無私的,而我也她看做自己的媽媽了。
于是我走到爸媽以前的房間按著密碼把保險箱打開,拿出里面的房產證和之前爸爸股份兌換成現金的銀行卡全數交到了表姨手上。
表姨看著我遞過去的房產證和銀行卡,她連忙推拒著:“山兒,這可不行啊,這都是你爸媽留給你的,姨不能要。姨跟你說這些,不是想拿你這些東西,只是心里憋得慌,跟你念叨念叨。”
我緊緊地握住表姨的手,把房產證和銀行卡往她手里塞:“表姨,您別拒絕了。這一年來,您為我付出了這么多,沒有您,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這些東西就當是我對您的一點回報,以后家里的事,還要靠你擔著。您要是不拿著,我心里會一直過意不去的。”
表姨這才雙手接過房產證和銀行卡:“山兒,你這孩子,太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