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接的案子，這是資料，你先梳理一遍。”丁瑜遞給她一份文檔，“這次出任務只有我們兩個。”

楚翎剛踏進公司大門就被丁瑜拉進了車里，用路程上的時間粗略地看了一遍客戶的需求。

這次的客戶是一名做國際運輸的老板，委托要求是——

懷疑貨輪上有怨靈，要求著重清潔。

“就因為他覺得這艘貨輪是二手的？”楚翎覺得這個老板有些無理取鬧。

二手的貨輪，在沒有實際的證據下，就要求天師進行清潔。

見面的地方也要求直接在碼頭，感覺有些緊迫的意味。

也許只是為了心理安慰？

二人下了車，發現這邊的碼頭已被清場，除了一個站在廣場上等候的男人，再無其他工作人員。

“我是嘉鴻供應鏈的員工，叫我段浩就行。”他遠遠看見來者是兩名女士，不免露出輕慢的態度。

段浩伸手推了下眼鏡，自顧自地轉身朝前走，說道：“其實今天只是讓你們做個簡單的清潔，就是類似凈化？能明白嗎？”

他的語氣和態度讓楚翎很不爽。

一旁的丁瑜臉色也不太好，但做了幾年乙方的她顯然已經習慣了。

“貨輪的面積范圍其實有點大呢，這次的訂單我們只針對區域性清潔。”

聽到這話，段浩嗤笑一聲，不屑地撇了她一眼，優越感十足地說：“我們可是支付了定金的，再說了，這點工作能要得了多少時間？”

在普通人眼中，這些術法仿佛就跟不要錢一樣到處撒。

“你讓我們整個貨輪做清潔凈化不太現實，這起碼要花費一整天。”

楚翎進入工作狀態很快，憑借著她對原身零星模糊的天師記憶，又花了兩天的時間去惡補工作流程和范疇。

但她的骨子里，是個沒有經過工作壓榨和毒打的學生。

對于沙筆甲方的態度，她很不客氣。

楚翎拿起掃描平板，把那一片綠色的結果懟在段浩跟前，她揚起一個職業假笑，語氣卻極其令人不爽。

“這位先生，總共26個貨艙，沒有異常反應的地方也要凈化？這是浪費時間。”

段浩看著那一片綠油油的探測數據，又聽到這種挑釁，瞬間惱羞成怒。

“你怎么說話的！這就是你工作的態度？我要投訴你！”

楚翎輕巧地避開他指到鼻尖的手，瞬間切換成官方腔調：“請您冷靜。“

她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臉上依然掛著得體的微笑。

她微微頷首，“我們當然會嚴格按照合同執行，畢竟...“她抬眼看向段浩，眼神真摯，“專業驅邪，重在參與嘛。“

這句話怎么聽就怎么陰陽怪氣，丁瑜站在她身后，大氣都不敢出。

楚翎說完就直接帶著丁瑜從專用通道里進入貨輪。

開啟艙門時，生銹混著霉味撲面而來，整個貨輪已經做了斷電措施，內部昏暗無比。

“破損成這樣，還能用嗎？”楚翎一間一間貨艙去挨個掃描，沒有問題的就甩一張凈化符。

另一邊的丁瑜也是同樣的動作流程：“這艘貨輪本來是另一家公司的，可惜倒閉了，嘉鴻就趁機低價收了一批。”

丁瑜關上門，和楚翎一邊說話一邊下樓：“嘉鴻的老板本身對這件事情就很謹慎，畢竟那家公司倒閉的原因也很匪夷所思，他不想自己花錢收了一批不能用的污染物。”

“那他其他購入的貨輪有異常情況嗎？”楚翎問。

丁瑜搖搖頭：“并沒有。”

楚翎不解，資料上顯示的信息，有一條備注寫著。

嘉鴻老板購入了十條貨輪，早就經過了一輪掃描凈化。

她們的儀器根本檢測不出任何異常，連一絲陰氣波動都沒有，更別提什么怨靈了。

兩人花了整整一天時間，把貨艙里里外外檢查了個遍。

楚翎第一次用掉這么多凈化符，這會兒頭暈目眩，像犯了低血糖似的，臉色蒼白得嚇人。

她強撐著把檢測報告、凈化數據和現場照片打包好，一股腦發到了段浩郵箱。

“這就完事了？你們靠不靠譜啊？“段浩端著咖啡杯，滿臉狐疑地打量著她們。

楚翎又餓又累，聞言氣笑了：“段先生，沒查出問題不是好事嗎？怎么，您跟您老板有多大仇，非得給他整出個怨靈才過癮？“

段浩被噎的說不出話，他不情不愿地付了尾款，氣急敗壞地把兩個人轟走了。

楚翎沒力氣和他嘰嘰歪歪，一頭扎進丁瑜的副駕駛，指尖還在不受控制地輕微抽搐。

她本以為疲勞過度，可當車駛離碼頭時，余光突然瞄到后視鏡里的貨艙窗口閃過一道人影。

可剛出的檢測報告里顯示，那個地方沒有異常。

丁瑜隨口問：“你冷嗎？我看你一直在搓手。凈化符是不是挺耗費精力的？”

楚翎低頭，發現自己正無意識地用指甲摳抓手臂，皮膚上已被抓了好幾道紅痕了。

“我也是第一次用這么多，確實不太舒服。”

丁瑜有些擔心：“我先送你回家吧，好好休息，結尾報告我去上交就好了。”

楚翎看了她一眼，順從地點點頭。

一股詭異的不安縈繞在她心頭。

當晚，她在浴室洗臉時，頭頂新換的燈時隔幾秒就閃兩下。

楚翎當作沒看到，她累極了。

接著又聽見水管里傳來粘稠的汩汩聲，像有什么在管道中劇烈蠕動。

她關掉水龍頭，聲音卻明顯更加清晰了，變成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鏡面上沒由來的蒙上一層水霧。

楚翎伸手擦掉，赫然看見自己背后站著一個女人。

皮膚像是被水泡得腫脹了，濕漉漉的頭發緊緊貼在蒼白滑膩的臉上，嘴巴張開還帶出一縷冷氣。

楚翎胃里反酸，她猛地回頭，身后卻只有空蕩蕩的浴室。

她知道這并非幻覺，但是直接跟到家里來是不是太過分了！

也怪她今天太累了，忘記把門上的鎮宅符換一張新的。

楚翎無奈地推開浴室門，濕冷的水汽撲面而來。

發現方才在鏡中看到的陰靈就站在門口，渾濁的水珠從它腐爛的衣角滴落。

全部滴落在她新買的靴子上！

空氣里頓時彌漫著死魚般的腐臭味。

楚翎沒動。她緩緩閉上眼睛，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指節捏得咔咔作響。

“喂，你知道嗎。”

“未經許可進入他人住宅，是犯法的。”

“另外，“她沖上前突然揪住陰靈的領子，如果那團發霉的破布算領子的話，猛地把它摜在墻上，“我今天被煞筆客戶出言挑釁，銀行卡的余額比你的陰壽還短！便利店的飯團還賣完了！“

瓷磚在陰靈背后裂出蛛網般的紋路，“你他爹的憑什么覺得現在是騷擾我的好時機？“

陰靈空洞的眼睛里，居然閃出一絲錯愕。

空氣凝固了幾秒。

陰靈緩慢地……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