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為施魁樺做媒
黃樹碑瞥了一眼飯桌上的禮品,略帶慍怒地道:“老馬,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有什么話你直說就是!我還能不聽你的?!干嗎跟俗人一樣,整這些個東西?”
馬驍勇本來就不好意思,被黃樹碑這么一說,立馬臉都紅了。
馬驍勇吭哧吭哧地說:“那個,不是的。是因為我外甥、我外甥他、他……”
“你外甥他怎么了?”黃樹碑最見不得馬驍勇這婦人狀,接過話頭問。
“我外甥他、他沒工作……”馬驍勇低下頭,話還沒說完,聲音恍若蚊蟲。低不可聞。
“哈哈哈哈……”黃樹碑一陣大笑。
他隨即又說道:“我還道是什么事呢?原來是想幫你外甥謀一份差事呀!你這也太見外了。你外甥不就是我外甥嗎?我還能讓自己的外甥閑著沒事干?!行了,你外甥想做什么工作?說來聽聽?!?
馬驍勇這才智商歸位,說:“我外甥他自詡為文人,看有沒有什么記者之類的工作給他做?”
黃樹碑聞言,沉思了一下,問馬驍勇:“記者之類的工作呀?這工作的范圍比較難找。要不,讓你外甥去咱們《坪市日報》的報社當記者,怎么樣?”
馬驍勇大吃一驚,連連推辭道:“這、這使不得吧?我外甥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他從來都沒有當過記者。而且他又不是科班出身。他連大學都沒讀過。《坪市日報》,可是咱們整個坪楠市的門面。讓我外甥去當這大報社的記者,我怕他吃不消??!不妥、不妥!”
哪料,黃樹碑大手一揮,說道:“我讓他去就去。這工作不找就不找,要找就找最好的!《坪市日報》的記者,與其讓別人當,還不如讓咱們外甥當。對吧?好了,這事就這么說定了?!?
黃樹碑敢這么拍板,皆因他相信馬驍勇的人品與學識,以及擔當。
黃樹碑心想,馬驍勇如此一位學霸的外甥,斷然不會差到哪兒去!
因此,施樺樹在市日報社的記者職位,是靠他舅舅馬驍勇利用黃樹碑當市官員的關系而謀來的。
別人的記者證都是考來的。而他的記者證是報社根據上頭的意思直接發給他的。
那時考核制度不是很嚴。要知道,在此之前,施樺樹只是個無業游民。他能當上市日報社的大記者,純屬撿了個天上掉下來的大餅。
當然,他這算是十足地靠在了他舅舅的這棵大樹底下好乘涼!
之前,他可是剛從深征市打工回來。
說是去深征市打工,其實是在深征市流落街頭。
后來還是遇到了他鄉下老家不遠的一位女老鄉,把他帶回了她在深征租住的小屋。
那位女老鄉,她們夫妻倆和公公租住一間房。房中間拉著一塊布簾子。一邊是女老鄉和她丈夫睡,一邊是女老鄉的公公睡。
女老鄉把施樺樹領回家,只好讓施樺樹和她的公公睡在布簾子的另一邊。
白天,施樺樹一邊啃著一個兩毛錢的饅頭,一邊拖著沉重的步伐找工作。
晚上,施樺樹綣縮著身軀,和女老鄉的公公擠在一張單人床上,一動也不敢動地入睡。
就連半夜起來上廁所,都跟小偷似的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唯恐驚動其他人。
那為何施樺樹流落街頭還不愿返鄉回家呢?
因為施樺樹回家后,簡直無法生存!
他鐵定會窒息的。
施樺樹家中還有一位一年四季都要吃藥的老婆,加上一位嗷嗷待哺的女嬰兒。
施樺樹的老家,是在坪楠市最偏遠的一個鄉,叫泉新鄉。
施樺樹高中畢業之后,東打零工西游蕩,一晃眼就三十歲了。
那時候的農村,三十歲的后生沒娶親,那就是妥妥的老剩男了。
說不定以后就是打光棍的命。
再加上施樺樹反應慢,說話總是慢別人三拍,有點結巴。
所以,鄉里鄉親的人都是叫他結巴子。
為何施樺樹這人會反應慢?
此皆因為,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婦女多生多育所造成的。
施樺樹的老爹,一共生育了八個子女。
施樺樹排行老七。
施樺樹的老娘,一連生育了六胎以后,其精神體力下降得十分厲害。
精神不濟,體力太弱,到她生育第七胎時,她所生育出來的孩子,肯定就反應慢。
先天不足??!
這個第七胎反應慢的孩子,就是施樺樹。
正因為施樺樹腦子反應慢,所以他說話經常結結巴巴。人稱“施結巴”,或是“結巴子”。
一個結巴子,學歷不高,又沒正式工作,一間漏水老屋還是和他弟弟共同居住。那就更別提有一丁點存款了。
就這三無條件,要娶媳婦何其難!
結巴子的一位親姑姑,眼看著自己的侄子施樺樹馬上要成赤條條的老光棍,且后頭的小侄子還腳不沾地地排隊等著要娶親。
施姑姑迫不得已跑到鄰村的村長家,對村長“叭啦叭啦”地吹噓著問:“李村長,你女兒的病好了沒?”
李村長見有人關心他的病女兒,老臉大慰,說:“承蒙您的關心,我女兒的病無大礙,只是有點哮喘,不能干重活。吃點藥,病情是穩著的?!?
施姑姑試探著問:“你女兒今年多大了?”
李村長躲閃似地咳嗽了一聲,難為情地說:“唉,也有二十好幾了喔!”
其實李村長的女兒三十歲了。
李村長是真不好意思說出口。
那時候三十歲的老姑娘,不等于是沒人要嗎?哪個做父親的能說出口?是以他模模糊糊地應答著。
造成三十歲的李大姑娘嫁不出去的原因,就是那該死的娘胎哮喘??!
任誰家也不想娶一口藥罐子回來?。?
而且,李大姑娘由于從小吃藥,導致發育不良,影響了身高。三十歲的老姑娘,只有一米四二的身高。
常年吃藥,從不間斷。李大姑娘渾身干干巴巴。
就仿若,鄉間那些用來夜晚熏豬欄蚊子用的煙草包。沒有一點重量和長度,渾身上下輕飄飄的。
煙草包,是鄉間人特有的叫法。
煙草包,是用稻草或者野雜草捆扎而成。由于用料是干的,所以煙草包的重量微乎其微。
煙草包是鄉間專門用來熏跑或者熏死蚊蟲的。
夏秋季節,每當黃昏時分,鄉間小路、河旁、水溝、以及鄉民家里的角角落落、尤其是鄉民家里的豬欄、羊圈、牛欄、狗窩、雞籠、貓窩邊,全是數不勝數的蚊蟲。
令人煩不勝煩。
當然,鄉里人早已習慣了。
由此,鄉民就采用稻草、麥桔桿、高粱桿、各種雜草等,扎成一個又一個的煙草包。用以熏跑蚊蟲。
當形容一個女子宛如煙草包時,就說明此女子不可取。
男子亦然。
對于李村長家的李大姑娘李大煙草包有娘胎哮喘病的實情,施姑姑自然一清二楚。
都是隔壁鄉親的,一有什么風吹草動,立馬傳遍四方。
何況李村長兩口子經常出來買藥給女兒吃,街坊四鄰哪個不知?
雖然知曉李大姑娘煙草包有養身病,但是沒辦法,施姑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侄兒施樺樹打一輩子光棍吧?
故而,施姑姑這才巴急巴急地跑來村長家做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