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仔碼頭，深夜。

海風裹挾著咸濕的氣息掠過碼頭，月光在漆黑的海面上碎成粼粼銀光。

張郎站在岸邊，身后是近百人的隊伍——五十名回鄉探親的兄弟，六位佳人，以及隨行的保鏢團隊，黑壓壓一片，沉默而肅穆。

阿污早已打點好一切。

這次返鄉不走龍騰集團的常規航線，而是一條隱秘的走私線路，為的就是避開不必要的耳目。

凌晨三點。

遠處傳來低沉的引擎嗡鳴，海天交界處忽明忽暗地閃了幾下燈光——是約定的信號。

張郎抬手示意，碼頭這邊也亮起回應。

不多時，一艘灰蒙蒙的貨船破開夜色，緩緩靠岸。

眾人陸續登船。張郎站在甲板上，望著無邊無際的墨色海面，心潮起伏。

這一趟歸程不過三五個小時，卻承載了太多人的期盼。

船艙里，兄弟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著回鄉后的打算——

“這次在香江賺了不少，回去給爹娘蓋間新屋，再存點老婆本！”

“我娘最愛吃廣式臘腸，特意帶了幾斤，她肯定高興！”

“我要娶隔壁村的小芳，她是附近十里八鄉最漂亮的。”

另一邊，樂惠珍舉著相機，捕捉海上朦朧的月色。

柳飄飄像只歡快的雀兒，圍著她嘰嘰喳喳：“珍姐，這張構圖絕了！能不能也教我拍？”

阿敏和港生一左一右靠在張郎肩頭，海風拂過發梢，帶起淡淡的洗發水香氣。

瑪麗當娜和秋提坐在不遠處，一個說著江南的煙雨小巷，一個講著北國的雪原烈酒，南腔北調里，全是化不開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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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點，港口。

海霧未散，潮濕的晨風裹著柴油與咸腥味撲面而來。

張郎一行人終于踏上了故土，吉米早已帶著幾名心腹在碼頭等候多時。

“朗哥，一路辛苦。”吉米快步迎上，接過張郎的行李，

“車和住處都安排妥了，兄弟們怎么安排？”

張郎掃了一眼身后烏泱泱的隊伍，

對建國吩咐道：“讓弟兄們各自回鄉探親，七天后原碼頭集合。”

隨后對著眾兄弟：“若我沒回來，吉米會安排船，送大家回香江。”

他頓了頓，又看向李杰，“阿杰，你也回去看看吧，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李杰點頭，張郎拍拍他肩膀：“放心，這幾天我身邊有紅隼的女衛隊，安全不是問題。”

隨后又看著紅隼道：“等李杰回來，你們再回去，別說我厚此薄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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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上午。

吉米安排的酒店是棟紅磚綠瓦的老式建筑，門廊的琉璃瓦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張郎站在大堂里，恍惚間像是回到了八十年代的記憶——拼花地磚、黃銅吊扇，連前臺那臺撥號電話都透著舊時光的質感。

“朗哥，這已經是本地最好的酒店了。”吉米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條件有限，您多包涵。”

張郎輕笑：“挺好，懷舊。”

港生揉了揉發僵的后頸，一夜航程確實疲乏。

吉米察言觀色，看眾女都比較疲憊。

立刻道：“您先休息，下午我帶您去工廠轉轉。”

“成。”

張郎頷首，轉身走向樓梯，紅隼的女護衛們無聲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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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杰拎著大包小包推開斑駁的木門時，母親正坐在灶臺前燒火。

灶膛里跳動的火苗照亮了她眼角的淚光——整整三年沒見的兒子，西裝筆挺地站在門口。

手里還提一大堆的禮物，連包裝盒都是他們這輩子都從未見過的精美。

“小富呢？”

父親接過沉甸甸的皮箱時詢問。

“哥在那邊管著公司，實在抽不開身。”

李杰掏出鍍金打火機給父親點煙，火光映出墻上泛黃的烈士證明。

臨走時他悄悄在五斗櫥抽屜里塞了個信封，后來全村都知道李家小子在外面發了財，當了“萬元戶“。

李杰在家呆了3天，就回了老板身邊，他還要繼續保護老板的安全，順便也可以讓紅隼她們回家看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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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軍靴踩碎老宅門前的枯草時，建國聽見童年記憶在簌簌作響。

這座搖搖欲墜的土坯房，還留著父親參軍前釘的門板，如今爬滿了野葡萄藤。

村支書帶著半籃雞蛋找來時，正看見這個鐵塔般的漢子跪在長滿青苔的堂屋地上磕頭。

當晚的百家宴上，褪色的八仙桌擺出了二十年未見的熱鬧。

瘸腿的老支書顫巍巍端出珍藏的米酒，幾個退伍兵在后院磨著生銹的殺豬刀。

建國把香港帶來的糖塊分給孩子們時，還有一些電子表給了村里的年輕人。

二十多個后生圍著他要跟去闖蕩。

“出去后一定要聽話，不要惹是生非。”建國用軍用水壺灌了口酒，

“老板需要忠誠的人。”

七天后返程的渡輪上，幾乎每個馬仔口袋里都揣著姑娘的繡花手帕。

八十年代中期的內地鄉村，這些帶著香港貨回來的“萬元戶“們，比鄉長還受待見。

有退伍兵在甲板上比劃擒拿手，更多人則摸著鼓脹的腰包——那里裝著全家人的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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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酒店套房。

張郎睜開眼時，陽光已經斜斜地爬過窗簾縫，這一覺竟睡到了日頭偏西。

起身看了下時間已經下午2點了。

“起床了，大小姐們。”他敲了敲隔壁套間的門，里頭立刻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等六位佳人梳洗完畢，時間又溜走一個多鐘頭。

柳飄飄對著梳妝鏡反復調整珍珠耳環的角度；樂惠珍為選哪條絲巾配羊毛大衣糾結了二十分鐘；

瑪麗當娜甚至臨時重涂了三遍指甲油。

當她們終于踩著高跟鞋魚貫而出時，張郎指間的雪茄已經燃到第三根。

酒店餐廳。

吉米早就在雅間備好了席面：清蒸東星斑冒著熱氣，白灼蝦蜷成月牙狀，還有一盅盅冒著藥香的燉湯。

“朗哥，按您吩咐，都是本地最新鮮的貨。”

他遞過濕毛巾時，瞥見秋提正偷偷把胡蘿卜撥到阿敏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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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行程分作兩路。

張郎帶著吉米視察了食品廠流水線，女工們包餃子的手速快得帶出殘影；

服裝車間里縫紉機響成一片暴雨聲；電子廠的年輕技工焊著電路板。

“工資比市價高八成？”張郎捻起一件剛質檢完的襯衫。

“可不是！”車間主任掏出手帕擦汗，

“現在招工告示貼出去，當天就能排長龍。就是……”

他壓低聲音，“現在的工人，都主動要求加班，得派人盯著別累出事兒。”

遠處的高科技園區工地上，塔吊正在吊裝鋼架結構，像個正在組裝的鋼鐵巨人。

幾女遠遠望了眼塵土飛揚的工地，默契地退到樹蔭下——港生掏出小鏡子補粉底，阿敏和秋提已經商量著要去逛友誼商店。

“讓紅隼跟緊她們。”張郎把車鑰匙拋給保鏢隊長，

又補了句，“配槍都檢查過了吧？”

吉米聞言一怔。

這個年代的內地，路邊賣瓜的老漢藤椅下可能就墊著土制獵槍。

去年省城百貨公司搶劫案，歹徒用的還是抗戰時期的三八大蓋。

要等到96年《槍支管理法》出臺，街頭才會漸漸聽不見走火的鞭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