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整座潮生殿在崩塌。
地面裂開的縫隙如同蛛網般蔓延,每一道裂縫中都噴涌出粘稠如墨的幽冥之氣。這些黑氣所過之處,千年不朽的青銅殿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消融,插在墻壁上的古劍一柄接一柄地化為鐵水。
“少主,快走!“守墓人枯瘦的手掌猛地推開林魚,自己卻被一道突然竄出的黑氣纏住左腿。那黑氣如同活物般順著他的腿向上攀爬,所過之處皮肉瞬間干癟,“裂隙失控了!“
林魚右眼鬼瞳傳來撕裂般的痛楚,瞳孔中倒映出的景象讓他渾身發冷——透過翻騰的黑霧,他看到地底深處那道橫貫千里的裂隙正在緩緩張開。裂隙邊緣蠕動著無數細小的黑色觸須,而在更深處的黑暗中,隱約有猩紅的瞳孔閃爍,仿佛某種龐然巨物正在蘇醒。
“這是......“謝虞靈的機械右手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咔聲,靈絲自動編織成網擋在三人面前,“幽冥界的蝕骨陰風!“
守墓人用木劍斬斷纏繞的黑氣,聲音嘶啞:“來不及了......一旦陰風吹出,百里之內生靈盡滅!除非......“他渾濁的雙眼突然看向林魚手中的潮生劍。
謝虞靈立即會意:“你的劍!潮生劍能鎮壓裂隙!“
林魚握緊青銅巨劍,但劍身冰冷沉寂,毫無反應。他嘗試將靈力注入劍中,卻如同泥牛入海。
“沒用的。“守墓人艱難地站起身,左腿已經干枯如柴,“除非有'九陰絕脈'者以血祭劍,否則......“
話音未落,一道冰藍流光突然破開殿頂直墜而下!
“砰——!“
刺骨的寒氣瞬間炸開,方圓十丈內的幽冥之氣竟被凍結成黑色冰晶。林魚抬頭望去,只見冰霧中一道纖細身影踏冰而來,翠綠的裙裾在寒氣中翻飛,眉心一道冰藍劍紋璀璨如星。
“少爺。“小翠輕聲開口,聲音空靈得不似凡人,“我來晚了。“
她的右臉再無疤痕,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精美的冰晶紋路,從眼角一直蔓延到脖頸。最驚人的是她的雙手——十指已經半透明化,如同冰雕般折射著幽光。
“你的手......“林魚喉頭發緊。
小翠微微一笑:“九陰絕脈大成后的變化。“她轉向不斷擴大的裂隙,眼神凝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小翠的指尖輕點眉心,一滴晶瑩剔透的冰藍色血珠緩緩浮現。這滴血珠出現的瞬間,整個潮生殿的溫度驟降,連翻涌的幽冥之氣都為之一滯。
“九陰玄血......“守墓人激動得渾身顫抖,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天不亡我劍冢!“
血珠滴落在潮生劍上,剎那間——
“錚——!“
清越的劍鳴響徹云霄,青銅劍身上的銹跡如雪花般剝落,露出底下幽藍如海的劍刃。劍格處九枚冰晶依次亮起,每亮一枚,幽冥裂隙的擴張速度就明顯減緩一分!
“這是......“謝虞靈瞪大眼睛,“劍冢的封印被激活了!“
小翠的臉色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她雙手結印,更多的冰藍血珠從眉心滲出,每一滴落下,潮生劍的光芒就強盛一分。但她的身體也開始變得透明,仿佛隨時會消散在空氣中。
“小翠姐!“林魚一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停下!你會被抽干精血!“
小翠輕輕搖頭,冰藍色的眼眸中透著決然:“這是我的宿命。少爺可知道,為何夫人當年要收養我?“她望向裂隙深處,“因為我本就是......九陰絕脈的容器。“
林魚如遭雷擊。他想起母親無名指上那道琴弦般的勒痕,想起小翠總是刻意遮掩的右臉疤痕,想起她每次月圓之夜都會莫名消失......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咔嚓!“
一道血色音波突然貫穿小翠胸口!她悶哼一聲,冰藍色的血液從傷口噴涌而出,在空中凝結成詭異的血晶。
“賤婢!你也配動九陰玄血?“妙音魔妃的身影從虛空中浮現,手中血色拂塵滴落著毒液般的黑血。她本該被林魚斬殺,此刻卻完好無損地站在殿頂殘垣上,臉上帶著猙獰的笑意,“真正的九陰絕脈,只有林夫人配得上!“
“小翠——!“林魚目眥欲裂,潮生劍怒斬而出!
這一劍蘊含了他全部的憤怒與靈力,劍光如潮水般席卷整個大殿,所過之處連空間都出現細微的裂痕。妙音魔妃倉促格擋,血色拂塵瞬間被斬成兩截,她本人也被劍氣劈飛數百丈,重重撞在青銅殿壁上。
但為時已晚——
小翠心口的血洞中,九陰之氣正在瘋狂外泄!這些本該用來封印裂隙的至陰之力,此刻卻化作漫天冰晶四處飄散。更可怕的是,失去了九陰玄血的壓制,幽冥裂隙......
再度擴張!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謝虞靈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八荒爐上。她的機械右手以驚人的速度在爐壁刻畫出一道古老符咒,每一筆都讓爐身劇烈震顫。
“林魚!接著!“
她將光芒大作的八荒爐狠狠砸向潮生劍——
“當——!“
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中,爐壁應聲碎裂,一張泛著青銅光澤的書頁從爐中飄然而出。這書頁看似輕薄,卻給人一種重若千鈞的錯覺,表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
守墓人失聲驚呼:“《補天訣》殘頁?!這怎么可能......“
書頁如有靈性般自動貼附在潮生劍上,剎那間,劍光暴漲十倍!幽藍的劍身上浮現出山川河流的虛影,仿佛承載著一方小世界。
林魚福至心靈,雙手握劍,對著裂隙最深處——
一劍刺下!
“轟——!“
難以形容的巨響中,無盡幽冥之氣如潮水般倒卷而回!裂隙邊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那些蠕動的黑色觸須發出刺耳的尖嘯,紛紛縮回黑暗深處。
“成功了......“謝虞靈癱坐在地,機械右手冒著青煙,顯然已經超負荷運轉。
然而就在這時,地底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那聲音仿佛來自九幽地獄,帶著無盡的憤怒與惡意:
“螻蟻......安敢封吾之門?!“
整座劍冢劇烈震動,一只覆蓋著黑色鱗片的巨爪猛然探出裂隙!那爪子足有房屋大小,每一片鱗甲上都生著詭異的血色紋路,指甲如彎刀般閃爍著寒光。
巨爪只是輕輕一拍,本就搖搖欲墜的潮生殿徹底崩塌!無數青銅碎塊如雨般墜落,謝虞靈勉強撐起靈絲護罩,卻被一塊飛濺的青銅碎片劃破臉頰。
“是幽冥魔將!“守墓人面如死灰,木劍在手中不停顫抖,“相當于元嬰期的存在......“
林魚虎口崩裂,鮮血順著劍柄滴落,但潮生劍在他手中嗡嗡震顫,寸步不退!他能感覺到,劍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
“少主!“守墓人突然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老奴有一禁術,可暫時封印魔爪,但需要......“他的目光移向昏迷的小翠。
林魚瞬間明悟,怒吼道:“不行!“
“那就全得死!“守墓人慘然一笑,突然暴起撲向小翠!
“住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咻!“
一道銀光從天而降,如流星般直接將守墓人釘在地上!那是一柄通體晶瑩的玉劍,劍身纏繞著淡淡的紫氣。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云端站著一名白袍道人。他手持拂塵,鶴發童顏,周身環繞著九朵青蓮虛影,每一朵蓮花中都盤坐著一個小型元嬰。
“太虛觀主?!“謝虞靈失聲驚呼,連滾帶爬地站起身行禮。
道人拂塵輕揮,三道金光如流星般分別射向魔爪、裂隙和小翠:
“封!“——金光化作無數鎖鏈纏繞魔爪;
“鎮!“——裂隙邊緣亮起八卦陣圖;
“愈!“——小翠心口的血洞開始緩緩愈合。
魔爪如遭雷擊,發出痛苦的嘶吼,猛地縮回裂隙深處。裂隙邊緣被金光纏繞,擴張之勢終于停止。
待塵埃落定,太虛觀主飄然落地。他的目光在潮生劍上停留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林小友。“觀主的聲音如同清泉般洗滌人心,“幽冥裂隙只是暫時被封,三年之內,必須找到完整的《補天訣》。“
林魚沉聲問道:“前輩為何幫我?“
“非是幫你。“觀主搖頭,白須隨風輕揚,“而是這天下蒼生。“
他拂袖欲走,卻又停住腳步:
“對了,陰陽魔門傾巢而出,正在追殺你母親。“
“什么?!“林魚如遭雷擊。
觀主嘆息道:“因為她才是......真正的九陰絕脈。“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在林魚心頭!母親......是九陰絕脈?那當年父親鎮壓幽冥,母親自廢修為,小翠成為替代品......一切線索,終于串聯!
“他們在哪?!“林魚握劍的手青筋暴起。
觀主指向西方:“青蘿村。“
話音未落,林魚已化作一道劍光沖天而起!謝虞靈急忙御使靈絲跟上,而蘇玉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守墓人,最終化作青煙追隨主人而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裂隙最深處,那雙猩紅的眼睛......
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