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張九真感到自己似乎已經有了一種力量,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力量。
而眾人之所以對張九真產生畏懼,主要也是張九真年紀輕輕,但確實是膽子大,可謂是膽大包天。
帶領伙伴一夜殺四賊,然后為了幫人找孩子,又孤身夜闖賊穴,把偷孩子的賊人也給抓了。
就這兩件事,一般人絕對沒這個膽子干,可是張九真小小年紀全干了。
不但如此,張九真還對小旗馬偉,總旗馬志,百戶陳坤,對這些人那也是全無畏懼之心,說話辦事一點都不畏懼權貴。
張九真這樣的表現,就更讓眾人感到敬佩。
所以此時張九真英氣逼人,目光凌厲的向自己看過來,自然也就沒有人敢與他對視。
這時,馬志走上來,對張九真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張九真,人我都叫過來了,但他們愿不愿意跟你去剿匪,那我可就不能做主了,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說到“本事”這兩個字的時候,馬志的咬字極重,顯然是要看張九真的笑話。
現在這些軍戶一個個都十分抵觸,除非張九真真的把刀架在眾人脖子上,要不然,張九真休想挑走一個人。
馬志說完,馬偉也忍不住對張九真奚落道:“對對對,我們這些人可絕不會跟著你去打什么土匪。
那方家溝的土匪威名在外,安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跟你去打方家溝,這和找死沒有任何區別,誰也不是傻子,你要找死,可別拉上我們。”
馬偉說著,就不自覺的挺起了腰板,想要在這一次抵制張九真的事情上出一回風頭,挽回自己一再失去的面子。
張九真聽完,目光冷冷的看向他,嘴里淡淡說道:“馬偉,我看你是傷好的太快,不知道疼字怎么寫了吧?更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字,他讀作“死”。”
張九真這話一出,馬偉瞬間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那一夜被張九真砍斷手的經歷,再一次浮現在自己眼前。
他頓時嚇得脖子一縮,慌忙躲進眾人之中,兩條腿都始終忍不住打擺子。
像這樣的人,要膽量沒膽量,要記性沒記性,張九真有時候也是很無語,怎么每個時代每個地方,總有幾個這樣的垃圾人。
隨后張九真也不再理會馬偉,目光看向所有軍戶。
張九真對他們說道:“我今天是來挑人的,我是要去打方家溝土匪,這很危險,確實很危險,方家溝土匪聲名在外,每一個入伙的土匪都很有本事,都有功夫在身上。
可是那又怎樣?
土匪就是土匪,他們燒殺擄掠,殘害百姓,我張九真身為大明官軍,堂堂衛所軍戶,剿匪他們乃天經地義,義不容辭。
別說百戶大人給我下了命令,就算不下命令,只要有機會,我張九真也要把他們一網打盡。”
張九真的話說的是義正言辭,說的是慷慨激昂,但凡是有理想、有正義感、有魄力的人,聽了都會感到動容。
之前這些軍戶們一個個都嘲笑張九真傻,要以卵擊石,可是聽了張九真這一番話,他們都有些松動,對張九真有了改觀。
都說初出牛犢不怕虎,為什么牛犢不怕虎呢?
因為他小,他有理想,他愿意為了理想去拼命,所以即便見到了老虎,也不怕。
只有混跡江湖的老油條,他們滑不溜手,只講利益,只講個人得失,所以才怕虎,不但怕虎,所有手上有指甲的他們都怕。
而眼下這些軍戶,他們正是屬于后者,而張九真屬于前者。
軍戶們一個個看著張九真,沒有人說話,之前還有些吵鬧,都吵著不去的人,這時候也沒有再出聲。
張九真走到他們面前,一個個看著他們,“王叔,你家里還好嗎?”
被張九真稱為王叔的這個人,他羞愧的低下了頭,嘆了一口氣,嘴里說道:“哎,家里沒吃的,我現在是到處借糧,借銀子,我度日如年啊。”
張九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苦日子總會過去,熬一熬,挺一挺,明天一定更美好。”
張九真又看向眼前另一個人,說道:“許大伯,我記得你跟許大升還是親戚關系?”
那個被叫做許大伯的人點了點頭,回道:“我跟他是一個老祖宗傳下來的,只是因為年代久遠,所以也不算太親,但也不算太疏,反正是一家人。”
“嗯,你家里還好嗎?”
“我,,,我家里還剩一點糧食,不過也就只能再吃個兩三天了,兩三天后就要斷糧了。”
張九真同樣拍了拍他的肩膀,“挺住。”
然后張九真又看向另一人,問道:“張黑子,你家里還好嗎?”
這個張黑子,他的年紀和張九真差不多,也是接了父親的班,成為了一個軍戶。
小時候他還和張九真玩過,不過關系沒有張一彪,高初他們好,但總終究是一個堡的,又是同齡人,交情還是有的。
張黑子這時候也是滿臉擔憂的神情,他說道:“九真哥,不瞞你說,我,,,我爹娘要讓我去當上門女婿,說這樣不但能解決終身大事,還能給家里換來幾斗糧食。
我心里憋屈啊,我堂堂一個大男人,我去給人家當上門女婿,當倒插門,說出去丟死人,可是不去又有什么辦法呢?”
張九真聽了,對他的感受也心中不忍。
張九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只要咬牙堅持,總會有結果。我們怕的是自暴自棄。”
張九真在軍戶們中一連詢問了七八個人,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容樂觀,很多人的家里已經斷糧了,現在都是靠野菜充饑。
要么就到處的借貸,典當,有的人甚至已經把家里的衣服,被子,農具,都拿到典當行里去換錢,想著渡過難關。
可是這樣的行為只能是寅吃卯糧,雖然能度過眼前的難關,但是以后他們的日子只會越來越難,這一點,他們自己也清楚。
得知了眾人的情況,張九真也不再多說,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