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年會散場時，夜色已經浸透了街道。

顧青辭被幾個合作方圍著敬了好幾輪酒，臉頰泛著明顯的紅暈，腳步也有些虛浮。

秦遠走過去扶住她，低聲說：“我送你回去。”

顧青辭皺了皺眉，抬手擋開他的手：“你不是也喝了？怎么開車？”

秦遠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車鑰匙：“這種場合，都是意思意思，沒真喝。”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嘴：“不信你聞。”

顧青辭從未不信他，笑了笑便任由他扶著往外走。

兩人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身后幾個小主播的嘀咕聲飄過來：

“哇，顧總找的這小奶狗也太帥了吧，還這么體貼……”

“看著年紀好小啊，不過對顧總是真上心……”

秦遠卻像沒聽見似的，徑直把顧青辭扶進了路虎的副駕。

車子駛離酒店后，顧青辭靠在椅背上，臉色漸漸沉了下來，眉頭擰成個疙瘩。

秦遠側臉看了她一眼，開口道：“以后這種場合，不用喝那么多。萬象現在的體量，你喝多喝少，不影響合作方的態度。”

顧青辭揉著太陽穴，聲音有些啞：“才不是。”

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今天不少技術合作方，比如大數據存儲中心，可是帶著官方背景。關系處好了，以后臨時調用存儲資源、協調帶寬，都能省不少事。這不是錢的問題，是咱們追求的效率……”

話沒說完，她突然捂住嘴，眉頭皺得更緊：“停一下，我有點想吐。”

秦遠趕緊打了雙閃，把車停在路邊的白玉石橋旁。

此刻，夜深人靜，車流稀少，連橋上路燈晃在水面都是靜靜的。

秦遠扶著顧青辭走到橋欄桿邊，輕輕拍著她的背。

顧青辭吐了好一會兒，才算緩過來，夜風一吹，眼神才清醒了些。

她直起身，看著秦遠遞過來的紙巾，突然笑了：“在喜洋那幾年，應酬也不少，醉成這樣的時候也有，但很久沒人給我拍背了。”

話音剛落，她忽然上前一步，雙手一伸，直接挎住了秦遠的脖頸。

秦遠頓時一愣。

顧青辭向來界限分明，除了私密空間里，她從未有過這樣親昵的舉動。

“阿遠！”

顧青辭的眼神在夜色里顯得格外亮，帶著點酒后的迷離，又藏著些說不清的情緒：“你為什么這么好，卻又這么小？”

秦遠剛想開口，她的唇已經貼了上來。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試探，這次的吻帶著股孤注一擲的熱忱，像是積攢了許久的情緒終于找到了出口。

秦遠下意識地回抱住她，直到兩人都有些喘不過氣，才稍稍分開。

顧青辭的臉頰紅得像要滴出血來，突然拍了他一下，這才開口：“我爸媽還在家，不能讓他們看見我這副樣子。”

秦遠的眼神驟亮，帶著點揶揄：“哦？那……”

“不許瞎想！”

顧青辭嗔了他一眼，語氣又羞又軟：“陪我走走吧，醒醒酒。”

秦遠恍然，忙回身去把車停在橋頭的小路上。

他才鎖好車門轉身，就被顧青辭挽住了胳膊。

她的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腳步緩慢地沿著岸邊的步道往前走。

晚風帶著水汽的清涼，吹起她耳邊的碎發。

兩人都沒說話，只有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輕輕回響，一直走出將近一里地，顧青辭才停下腳步，重重地吸了口氣。

她抬起頭，眼神里的迷茫又浮了上來：“阿遠，這幾天，我爸媽總在追問你。”

頓了頓，顧青辭聲音里帶著點無措：“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們。”

秦遠看著顧青辭眼里的迷茫，知道自己還債了。

穿越過來這些日子，他想過很多事：怎么去發展事業，怎么彌補遺憾，怎么面對過去優待自己的、苛責自己的。

可關于感情，他總有些溫吞，他很清楚，重點是自己沒想清楚。

其實，說起來也沒那么復雜，穿越以來，真與他有什么的，說到底，也只有顧青辭一人罷了。

至于林茉瑤，她就像束干凈的光，照在心里最軟的地方，是少年人的最美好的憧憬，但未來怎樣，還真的說不清，他還年輕，而茉瑤也還有很多選擇。

單說顧青辭，他不是不負責任的人。

若說不正常，恐怕一切源于兩人的第一次是意外，加上顧青辭故意的隱瞞，漸漸順其自然的發展，也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青辭。”

秦遠深吸一口氣，聲音沉穩：“你何必有負擔，本身就是男未婚，女未嫁，我……”

話沒說完，顧青辭突然抬起手，一根微涼的手指輕輕按在他的唇上。

“別說了。”

她的眼神泛著笑意，帶著點固執，又藏著一絲懇求：“我不要你表態。”

她收回手，環著他的腰身：“你也會錯意了，我沒有負擔，而是你很好，很優秀了，只是沒有在對的時間遇上你。”

“而你也知道我。”

她笑了笑，那笑意卻沒到眼底，“我不追求什么家庭美滿。以前有過完美的戀情，有疼我的父母，現在有茵茵，我的生命里，好像什么都不缺。”

“可偏偏遇見你。”

她抬頭，睫毛眨眨：“多了份牽掛我感覺很好，但我不想對你負責。只想你這樣陪在我身邊。”

秦遠張了張嘴，想說“你怎么說了我的臺詞”。

顧青辭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踮起腳尖，再次突然吻了上來。

這個吻不像剛才那樣帶著酒意的熱忱，反倒有些溫柔的克制。

秦遠抬手扶住她的腰，掌心能摸到她裙料下溫熱的皮膚，溫潤又柔軟。

良久，她才松開他，鼻尖抵著他的下巴，呼吸帶著酒氣的嬌嗔：“別在這里。去車上好不好。”

秦遠還能說什么，拉著她的手就往橋頭跑。

路虎車的車燈終究沒有開，但發動機在夜色里，卻轟鳴不停，為車廂送去暖意。

而發動機的活塞不停轉動，讓車身輕輕晃，若非深夜，必然又是個新聞。

直至深夜，油都燒了大半，秦遠這才攬著顧青辭的香肩，在她耳垂邊輕聲問：“那你爸媽那邊，怎么交代？”

顧青辭喘息著，尚未回過神，半響這才懶洋洋的出聲：“我會孝順他們，你也會，不是么？至于其他，感謝茵茵爸爸，他們不會要求太多。”

秦遠眉頭一皺：“呵，這么說，這前夫哥還幫了我大忙？”

顧青辭微微怒：“他不是壞人，別胡說八道。”

秦遠一愣，突然感覺眼前衣衫不整的顧青辭，有種未亡人的既視感，不由興致又起…

這下，頓時惹得佳人一聲驚呼，隨即咯咯直笑，配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