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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風雨

大衍六年,夏元231年,五月初八。

狄楓城作為大衍與夜國唯一接壤的城池,幾百年來不知經歷了多少場戰火。十一年前,前朝皇帝在此處駕崩,由此引發了五年的混戰。

六年前,混戰終于結束了,新帝登基,狄楓城才慢慢恢復生機,經過幾年的休養生息,狄楓城內也慢慢有了百業待興的景象,只是不知為何,近幾日城內漸漸彌漫起緊張的氣氛。

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江湖人士越來越多,進出城門的盤查越來越嚴格,守衛也增加了一倍,這無不說明著有什么事情已經或者即將發生。

嗅覺靈敏的商賈們都開始收拾行裝,盡快返鄉。本地的百姓也開始囤積食物,整理行囊,時刻準備著一旦變故發生,即可躲入下丘山的密林之中,等待天下太平時再出來。

狄楓城東城門外三十里,有一茶棚,是一八旬老漢所建,為往來客商、百姓提供休息之所,平日也兼營茶水生意,以此來養家糊口。

按理說近幾日來狄楓城的人日漸增多,老漢理應日日出攤,趁機多賺些銀兩才對,但老漢卻已經三天不見人影。

好在茶棚四周并無遮擋,桌椅俱在,即使無茶水供應也可作為歇腳之用。

兩個獵戶打扮的大漢蹲坐在茶棚外的木墩上,跟前放著幾只野兔和野雞,獵弓、箭鏃、木矛等整齊的碼放在一旁。

年長的漢子身披一件動物的皮毛,壯碩的肌肉透出皮毛顯現出形狀,他從懷中掏出干糧,一掰兩半,一半遞給年輕的大漢,自己就著水囊中的水啃著另一半。

年輕的漢子,看起來稚嫩許多,但是常年打獵還是給了他一副強壯的身材。他接過干糧卻不吃,輕輕掰下一點放到胸前“嘖嘖”的喚著,不多時,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探了出來,粉嫩的鼻頭抽動了幾下,又迅速鉆了回去,似乎對干糧并不感興趣。他也不惱,丟到自己嘴里,歡快的叫著。

年長漢子斜眼看著這一幕,邊啃著干糧甕聲甕氣的說:“老二,你把大兔子殺了,留只小兔子干啥?這年頭人都沒飯吃,還有心情養兔子。”

伍老二不以為意,寵溺的看著鉆回懷里的小兔子道:“蠻兒前幾天剛念叨說想養只小兔子,這不今兒就碰巧端了一個兔子窩,不僅吃食有著落了,這小兔子也有了,咱蠻兒是個有福氣的。”

伍老大眼前浮女兒古靈精怪的樣子,黝黑的臉上藏不住的溫柔:“行了,趕緊吃一口,還有三個時辰就黑天了,咱倆得趕著黑天之前再進山摸一圈看能不能逮到只野雞、野鴨子啥的回去養起來,蠻兒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得多吃點好的。”

“好嘞。”

伍老二歡快的應了一聲,一口吞了手中的干糧,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水,嘴里嚼著干糧,順手將獵物甩到肩上,快步向山林中走去。

伍老大無奈搖頭,快速的將打獵的工具收拾好,追了上去。

茶棚內,兩名男子坐在桌邊,似是在道別。

“陸兄,自三年前你我二人在此相遇相識,每年都能夠與陸兄相約狄楓城,實乃幸事。你我于此地而言均為外鄉人,這三年來與陸兄朝夕相處,陸兄就像是家中兄長,對小弟諸多照顧,小弟很是感激。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小弟心中悲傷之情不知該如何表達。”

趙湖身著白色學子服飾,頭戴圍巾,臉上滿是悲戚之色,雖然做書生打扮,但通身的氣質卻不似書生般恬靜,更添了商人的精明,但話語間卻充滿真情。

“趙兄,承蒙不棄。趙兄亦是我陸青木此生摯友,時也勢也,時局如此不是我等螻蟻能夠撼動,只盼邊疆局勢盡快穩定,待那時我們再相約狄楓城。”

另一男子,身著墨綠色長錦,做商人打扮,便是名喚陸青木之人,他深深一揖,聲音哽咽,亦感慨于離別之悲。

兩人相攜而出,來到了官道的岔路口,此路口向西是狄楓城,向東是儋州,向北為梧州,向南為宣州。

陸青木是京城世家陸家旁枝庶子,需要先回京城本家復命,需向東行,途徑梧州、水溪、明州、攏州到達京城。

而趙湖是儋州城趙氏布莊少東家,需向南而行。

終于到了不得不分手的時候了,此次一別也許此生不會再有相見時,兩人正依依惜別。

一個頭戴青色圍帽,身著黑色勁裝的少年背著包裹從東邊快步而來。

他身長約七尺,身材消瘦,長長的圍帽,遮擋了大半的身形。他腳步匆匆的向茶棚而去,似乎并沒有注意到趙湖兩人。擦身而過之時,一個身著官服的皂吏策馬飛馳而過,帶起一陣風掀起了圍帽的一角。

恰好抬眼的陸青木看到了圍帽下的面容,那是一張雌雄難辨的臉,濃墨般的英眉,既顯男子氣概又添了一抹柔美;明亮而靈動的眼眸,似乎有星光閃耀;棱角分明的面頰,卻點綴著深粉色的口唇,在小麥色皮膚的映襯下展現出俊朗與明媚完美融合的美。

他肩上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腰上掛著大大的水囊,手中的刀看起來陳舊非常,必是時時練功,想來武藝不凡。

“此時狄楓城正值詭譎云涌之際,這樣的少年此時到來是無意還是……,”

陸青木心中不忍,人總是會對美好的事物有著無來由的好感,正糾結于是否需要勸告少年幾句時,卻被趙湖的呼喚聲打斷了思路。

“陸兄?陸兄?”趙湖在陸青木眼前揮揮手,湊到陸青木跟前大聲喊道:“陸兄,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

“嗯?沒事,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陸青木一閃神,少年已經進入茶棚,即已錯過機會,他便不再糾結。時也命也!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旁人幫不了。

“趙兄,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們就在此分手吧,如果日后趙兄到京城或南州需要幫忙,可到陸家相詢。趙兄,多多保重!”

“陸兄,萬望珍重!”

兩人深深一揖,良久起身后,各自走向了各自的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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