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二十分，天空還是一片灰蒙蒙的，仿佛被一層薄紗籠罩著，讓人感覺有些壓抑。此時，大多數人還沉浸在甜美的夢鄉中，但有一個身影卻已經早早地出現在了科技園區外圍的道路上。

他就是環衛工人老趙，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身材瘦小卻精神矍鑠。他推著那輛略顯破舊的清潔車，緩緩地走著，車把上掛著一把大掃帚和一個簸箕。車輪在寂靜的街道上發出輕微的嘎吱聲，仿佛在訴說著老趙日復一日的辛勤工作。

秋風像一個頑皮的孩子，輕輕地吹過，卷起幾片枯黃的葉子，它們在空中打著旋兒，然后輕輕地擦過地面，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是秋天的低語。這聲音在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清晰，給這個原本冷清的街道增添了一絲生機。

空氣中彌漫著初秋特有的涼意，老趙不禁打了個寒顫，他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那件橙色的工作服。這件工作服雖然有些褪色，但卻被老趙洗得干干凈凈，在晨曦的微光中顯得格外醒目。

“這啥玩意兒？“老趙瞇起眼睛，看到前方綠化帶里似乎躺著個人形物體。他走近幾步，手電筒的光束照出一張慘白的臉——那是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約莫四十多歲，嘴角帶著詭異的微笑，眼睛圓睜著望向尚未完全明亮的天空。男子的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姿勢安詳得像是睡著了，如果不是那青灰色的皮膚和凝固的表情，幾乎看不出已經死亡。

老趙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手中的掃帚突然失去了支撐，“啪嗒”一聲重重地掉落在地上。他的身體也跟著微微一顫，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停止了運轉。

過了好一會兒，老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他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摸索著從口袋里掏出那部已經用了多年的老舊按鍵手機。由于太過緊張，他的手指似乎失去了往日的靈活，按了三次才終于成功撥通了報警電話——110。

電話接通的瞬間，老趙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他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后結結巴巴地說道：“喂……110嗎？我……我在科技園區東側的綠化帶里發現了一具尸體，是個男的，大概四十歲左右……”

老趙的聲音在顫抖，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仿佛要沖破胸腔蹦出來一樣。就在他說話的時候，突然感覺到鼻腔里一陣溫熱，緊接著一滴暗紅色的鼻血毫無征兆地滴落下來，正好落在他的手背上。

老趙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但他此時根本無暇顧及這些，只是隨手用袖子擦了擦，然后繼續向電話那頭的接線員詳細描述著尸體所在的具體位置。

二十分鐘后，刺耳的警笛聲劃破晨霧。張志軍第一個跳下警車，黑色風衣的下擺在秋風中獵獵作響。他身后跟著睡眼惺忪的羅小偉，后者一邊走一邊往嘴里灌著便利店買的罐裝咖啡。

“死者身份確認了嗎？“張志軍蹲下身，小心地不觸碰尸體，仔細觀察著細節。死者胸前別著一張塑封的工作證，在晨光中微微反光：“核工業研究院鄭明遠高級研究員“。照片上的人面容嚴肅，與此刻地上那張帶著詭異微笑的臉形成鮮明對比。

法醫劉小軍帶著助手小王趕到現場時，天色已經亮了幾分。小王是個剛從醫學院畢業的年輕人，戴著圓框眼鏡，臉上還帶著初入職場的朝氣。

“前輩，我來做初步檢查。“小王主動請纓，戴上橡膠手套蹲下身。他剛打開隨身攜帶的便攜式輻射檢測儀——這是核工業研究院附近現場勘查的常規裝備——儀器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等等！“小王臉色驟變，眼睛死死盯著儀器屏幕上瘋狂跳動的數字，“這讀數...不對！“他猛地站起來，聲音不受控制地發抖，“所有人立即后退！尸體有高強度輻射污染！“

劉小軍一把拉過小王：“具體數值多少？“

“表面輻射劑量達到200毫西弗每小時！“小王的聲音近乎尖叫，眼鏡后的雙眼瞪得極大，“是致死量的四十倍！普通人年安全劑量才1毫西弗！“

整個現場瞬間凝固。張志軍立刻按下對講機，聲音沉穩但語速極快：“所有單位注意，現場發現放射性污染，立即啟動一級應急響應！重復，立即疏散至200米外！“

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科技園區。警員們迅速拉起更遠的警戒線，防化部門的白色車輛閃著藍燈呼嘯而來。廣播里循環播放著冷靜但不容置疑的疏散指令：“請所有人員立即向西北方向撤離，不要奔跑，避免揚塵...“

小王被緊急送往醫院檢查，劉小軍則堅持留下協助處理現場。防化部隊的成員穿著厚重的白色防護服，戴著全面罩呼吸器，手持長桿檢測儀器開始劃定污染范圍。他們像一群外星來客，緩慢而專業地在現場移動，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尸體必須立即轉移。“防化隊長通過無線電說道，“我們需要專業的屏蔽容器。“

就在這時，一輛印著“市輻射應急監測中心“的黑色SUV駛入現場。車門打開，而偵探工作室的成員，也就是40歲化學博士李博文教授快步走出，身后跟著兩名全副武裝的技術人員。他今天穿著深灰色西裝，外面套了件白大褂，看起來是直接從大學實驗室趕來的。

“張隊。“李博文點頭致意，表情異常嚴肅，“情況我聽說了，讓我去看看。“

防化隊長遞來一套防護裝備，但李博文擺擺手：“先讓我用便攜設備測一下輻射類型。“他從技術人員手中接過一個銀灰色的儀器，外形像個小號的手提箱。

經過短暫協商，李博文被允許在防化人員陪同下接近尸體。他戴上簡易防護口罩和手套，手中的便攜式光譜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儀器屏幕上跳動著復雜的數據和波形圖。

“銫-137，而且純度很高。“李博文的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有些沉悶，“不是普通的實驗室泄漏，這是武器級放射性物質。半衰期30年，γ射線發射體。“

他小心地繞著尸體走了一圈，儀器在不同位置發出不同頻率的警報。“輻射源主要集中在胸腹部，可能是攝入或注射...等等。“他突然蹲下身，用鑷子從死者衣領處夾起一片幾乎不可見的金屬碎片，“這是...“

技術人員立即遞上鉛制樣品盒。李博文將碎片放入盒中，儀器靠近時發出尖銳的鳴叫。“鉛殼碎片，內部曾經包裹放射源。看這形狀，像是某種專業運輸容器的一部分。“

尸體最終被裝入特制的鉛襯尸袋，再由防化部隊的專用車輛運走。李博文協助他們對現場進行了全面排查，在距離尸體三米處的一個排水溝里，發現了更多鉛制容器的碎片。

“這是專業運輸用的鉛制膠囊，“李博文小心地將碎片裝入防輻射袋，“被人為破壞后丟棄在這里。從破損痕跡看，是用專業工具強行打開的。“

回到臨時搭建的指揮帳篷，專案組召開了緊急會議。帳篷里擠滿了人，除了刑偵大隊的成員，還有輻射監測中心、核安全局和疾控中心的專家。空氣中彌漫著緊張和不安。

“鄭明遠，42歲，核工業研究院高級研究員，專攻核廢料處理技術。“輻射監測中心的專家調出資料，“根據研究院的安全記錄，他昨晚應該在進行常規數據整理，沒有涉及任何放射性物質的操作權限。“

“那他怎么會...“羅小偉的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他這才注意到，劉小軍和幾名現場警員的臉色都有些蒼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初期輻射癥狀，“匆匆趕來的醫療組負責人檢查后說，“需要立即送專科醫院進行促排治療和詳細檢查。“

看著救護車遠去，張志軍轉向李博文：“有多嚴重？“

“如果只是短暫接觸，問題不大。“李博文摘下口罩，額頭上有明顯的汗痕，“但鄭明遠的死因很明確——急性放射病。從他身上的紅斑和潰爛程度看，他至少受到了8戈瑞的全身照射，遠超致死劑量。“

文晶晶調出了研究院的監控錄像，投影在帳篷的白色內壁上：“鄭明遠昨晚七點零三分離開辦公室，監控顯示他走得很急，似乎在躲避什么。“

畫面中，鄭明遠不斷回頭張望，在走出大樓后甚至小跑了一段。最后捕捉到他的畫面是研究院東門監控，時間顯示19:17，他快步走向了發現尸體的綠化帶方向。

“查一下他最近的通話記錄和郵件。“張志軍說，“還有，那個鉛制膠囊的來源。李教授，你能判斷這種容器通常用于什么場合嗎？“

李博文沉思片刻：“這種規格的鉛制膠囊通常用于運輸醫用或工業用放射源。但從純度看，這更像是...“他猶豫了一下，“像是從某種專業設備上拆下來的屏蔽部件。“

黃少良帶著物證回來了，手里拿著幾個標有輻射標志的證物袋：“膠囊上的指紋很模糊，但我們在排水溝附近發現了這個。“他舉起一個袋子，里面是一張被燒焦一半的紙條，隱約可見“交易“、“樣品“和“午夜“等字樣，還有一個被燒掉一半的簽名。

“黑市交易？“羅小偉猜測道，“核材料走私？“

李博文搖搖頭：“銫-137在黑市上確實值錢，主要用于制作臟彈。但鄭明遠作為資深研究員，年薪加項目獎金超過百萬，不太可能冒險參與這種事。“

正當討論陷入僵局時，許篙明注意到一個細節：“你們看鄭明遠最后的表情——那不是痛苦或恐懼，而是...解脫。嘴角上揚，面部肌肉放松，這是真正的微笑。“

張志軍重新翻看現場照片，確實，那個微笑在死后顯得格外詭異。與其他輻射致死案例中受害者扭曲痛苦的表情完全不同。

“急性輻射綜合征的致死過程極其痛苦，“李博文低聲解釋，“會出現嚴重嘔吐、腹瀉、皮膚脫落等癥狀。能讓他在這種情況下露出微笑，除非...“

“除非他以為自己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事。“張志軍接上他的話，“文晶晶，查一下鄭明遠最近的研究有沒有什么突破性進展，特別是與核廢料處理相關的。“

下午三點，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于，初步檢測報告出來了。當結果展現在眾人面前時，所有人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在鄭明遠的指甲縫里，竟然發現了微量的釙-210，這可是另一種高毒性放射性元素啊！

“這怎么可能？”核安全局的專家滿臉狐疑，不斷地搖頭，“釙-210和銫-137完全是兩個不同的研究方向啊！釙是α射線源，主要應用在靜電消除和航天器熱源方面；而銫是γ射線源，通常用于醫療和工業檢測。鄭明遠根本沒有理由同時接觸到這兩種物質啊！”

就在大家都陷入沉思的時候，李博文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站起身來，快步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馬克筆，迅速地在白板上畫出了一幅示意圖。

“除非……”李博文的聲音略微有些低沉，但卻透露出一種篤定，“他并不是主動接觸這些物質的。”他手中的馬克筆在白板上飛舞著，畫出了幾個箭頭，“假設有人先用釙-210對鄭明遠下毒，而鄭明遠在發現自己中毒后，為了自救，不得已服用了銫-137。”

“以毒攻毒？“羅小偉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地驚呼道，“這也太瘋狂了吧！誰會這么做啊？“

李博文面色凝重地點點頭，緩緩說道：“從理論上來說，高劑量的γ射線確實可以殺死體內的α輻射源。但這其中涉及到非常復雜且精確的計算，稍有一點差錯，后果就不堪設想……“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話語。李博文連忙拿起電話，聽了幾句后，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是醫院打來的。“李博文的聲音有些顫抖，“小王在隔離病房里出現了嚴重的放射病癥狀——持續嘔吐、牙齦出血，皮膚還出現了紅斑。更糟糕的是，在他脫下的防護服口袋里，檢測到了釙-210的痕跡。“

“什么？“羅小偉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釙-210？那可是劇毒啊！“

張志軍的臉色也陰沉到了極點，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由于動作過猛，桌子都被撞得晃了一下。

“有人在我們內部下毒！“張志軍怒不可遏地吼道，“這絕對是一起有預謀的投毒事件！立刻封鎖醫院，所有接觸過現場物品的人都要接受全面檢查！通知防化部隊，我們需要對整個警局進行輻射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