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晨,城市被一層乳白色的薄霧溫柔地包裹著,仿佛蒙上了一層半透明的輕紗。街燈在濃霧中暈染出朦朧的光暈,像是被水彩暈染開的黃色斑點,在灰藍色的晨靄中若隱若現。刑偵大隊的辦公室里,咖啡機發出最后的“咕嚕“聲,像是垂死掙扎的嘆息,濃郁的咖啡香氣與打印機油墨味、皮革座椅的氣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警局味道“。
張志軍站在落地窗前,雙手捧著一個厚重的陶瓷杯,杯中的黑咖啡冒著裊裊熱氣,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前形成一層薄薄的水霧。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高領羊絨毛衣,外搭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裝外套,整個人如同他手中的黑咖啡一般,散發著苦澀而內斂的氣息。窗外的城市正在緩慢蘇醒,遠處的高樓輪廓在晨霧中如同海市蜃樓,偶爾有幾扇窗戶亮起燈光,像是沉睡巨人逐漸睜開的眼睛。
辦公桌上的老式座機突然響起刺耳的鈴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張志軍放下咖啡杯的動作精準而克制,陶瓷杯底與橡木桌面接觸時發出輕微的“咔噠“聲,杯中的黑色液體微微晃動,在杯壁上留下轉瞬即逝的痕跡。他伸手拿起聽筒,修長的手指在晨光中顯得格外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齊,指關節處有幾道淡淡的疤痕——那是多年刑警生涯留下的無言勛章。
“刑偵大隊,張志軍。“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劃破清晨的寧靜,每個音節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感。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急促的女聲,背景音里隱約有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張隊長,我是市立音樂學院保衛處的李主任。我們學院的小提琴教授蘇雨晴失蹤了,昨晚她應該參加七點半的校慶演出,但始終沒有出現。“對方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明顯的顫抖,“今早清潔工在她的琴房里發現了...一些可疑的痕跡。“
張志軍的眉頭微微皺起,在眉心形成一道淺淺的溝壑,像是用鉛筆輕輕畫下的一道陰影:“什么痕跡?“他的聲音依然平穩,但手指已經無意識地敲打起桌面,節奏如同警笛的摩斯密碼。
“血...琴譜架上有血跡...“對方的聲音明顯在發抖,話筒里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還有,她的琴...那把價值連城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也不見了。更奇怪的是,監控顯示她進了琴房,但沒看到她出來...“
掛斷電話后,張志軍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撥通了羅小偉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和走調的歌聲——羅小偉顯然正在享受他難得的晨間淋浴時光。
“羅隊,有案子。“張志軍直接打斷對方可能正在進行的個人演唱會,聲音如同冰刀般鋒利,“音樂學院教授失蹤,現場有血跡。二十分鐘后樓下集合。“他沒有給對方任何提問的機會,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馬上到!“羅小偉的聲音在電話掛斷前的最后一秒傳來,水聲戛然而止,仿佛能看到他手忙腳亂關掉淋浴噴頭的模樣。
十五分鐘后,羅小偉氣喘吁吁地沖進辦公室,頭發還濕漉漉地滴著水,在地板上留下幾滴深色的痕跡。他顯然是在極短時間內完成了從浴室到警局的全過程,胡亂套了一件深藍色連帽衫和牛仔褲,腳上的New Balance運動鞋甚至沒來得及系好鞋帶,左腳的鞋帶拖在地上,隨著他的步伐像條小蛇般扭動。
“其他人呢?“他一邊單腳跳著系鞋帶一邊問,聲音因為急促的呼吸而有些不穩,臉頰上還帶著沒擦干的水珠。
張志軍已經整理好了勘察箱,黑色的金屬箱子打開著,里面整齊擺放著各種取證工具:棉簽、證物袋、指紋粉、鑷子、標尺,每樣工具都按照使用頻率和大小排列,體現著他一絲不茍的性格。“文晶晶和黃少良直接去現場了。許教授和李博文一會兒跟我們會合。劉法醫已經在路上了。“他邊說邊檢查相機電池,動作流暢得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市立音樂學院坐落在城市的文化區,是一座融合了現代與古典風格的建筑群。主樓采用新古典主義設計,高大的羅馬柱支撐著三角形門楣,上面雕刻著阿波羅和繆斯女神的浮雕。門前的大理石臺階上鑲嵌著各種樂器的銅質圖案,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金色光澤。當三輛警車依次駛入校園時,早課的學生們紛紛駐足觀望,竊竊私語聲如同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響,偶爾有手機拍照的“咔嚓“聲打破這種低語。
蘇雨晴的琴房位于音樂樓三層最東側,門口已經拉起了明黃色的警戒線,在深棕色的木地板上顯得格外刺眼。保衛處的李主任是個五十多歲的女性,留著干練的齊耳短發,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鏡腿上纏著防止滑落的透明小鉤子。此刻她正不安地在走廊里踱步,黑色方頭皮鞋跟敲擊著木地板,發出有節奏的“嗒嗒“聲,與遠處琴房里傳來的鋼琴聲形成不和諧的伴奏。
“張隊長!“看到張志軍一行人走來,她立即迎上前,眼鏡片后的眼睛布滿了紅血絲,眼下掛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太可怕了...蘇教授從不會無故缺席演出,更不會丟下她的琴...“她的手指緊緊絞在一起,指節發白,像是要把自己的骨頭捏碎。
張志軍戴上乳膠手套的動作利落而精準,手套與手腕貼合時發出輕微的“啪“聲:“昨晚的演出是幾點?“他的目光已經越過李主任的肩膀,鎖定在那扇緊閉的琴房門上。
“七點半開始。“李主任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塊折疊整齊的手帕,“蘇教授應該六點就到音樂廳做準備,但直到七點都沒出現。我們打了無數個電話,都沒人接聽。“她的手帕上繡著一個小小的音符圖案,邊緣已經有些脫線。
琴房的門被緩緩推開,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仿佛在訴說著昨晚發生的不幸。一股復雜的味道撲面而來:首先是淡淡的松香氣息,像是冬日森林的味道;然后是某種木質調香水的氣息,隱約帶著佛手柑和雪松的香氣;最底層是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味——那是血的氣息。這是一個約二十平米的房間,東側放著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琴蓋半開著,露出里面排列整齊的琴弦;西側是整面的落地窗,米色的紗簾被晨風吹得輕輕飄動;窗前擺著一個黑色的譜架和一把櫻桃木椅子,椅背上搭著一條深藍色的羊絨披肩。北墻是一整面的櫻桃木書架,塞滿了各種樂譜和音樂理論書籍,書脊上的燙金標題在晨光中閃閃發光。整個房間整潔得近乎苛刻,每樣東西都擺放得一絲不茍,唯有譜架旁的實木地板上,幾滴暗紅色的血跡格外刺眼,像是樂譜上不該出現的休止符。
文晶晶已經架好了三腳架,正在用專業相機拍攝現場全貌。閃光燈的白光在房間里一次次亮起,將每一個細節凝固在相機的存儲卡中。黃少良蹲在血跡旁,手持放大鏡仔細觀察著血跡的噴濺形態,眉頭緊鎖,額頭上擠出幾道深深的皺紋。
“血跡呈圓滴狀,邊緣光滑,是垂直滴落形成的。“他頭也不抬地說,聲音因為專注而略顯低沉,“量不大,大概5-10毫升,可能是鼻血或者小傷口。“他的放大鏡上倒映著那幾滴血跡,像是小小的紅色月亮。
張志軍環顧四周,目光如雷達般掃過每一個角落:“琴呢?“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銳利,像是小提琴的高音弦突然被撥動。
“據學院登記,蘇教授使用的是一把1721年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名叫'晨曦',價值超過千萬。“文晶晶從筆記本電腦前抬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鏡片上反射著電腦屏幕的藍光,“琴盒平時就放在鋼琴旁邊,是一個定制的黑色鱷魚皮琴盒,內襯是深藍色天鵝絨,現在連琴盒都不見了。“她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調出琴的資料頁面,屏幕上顯示出一把琥珀色的小提琴照片,琴身上有獨特的火焰紋。
羅小偉正在檢查書架,他的手指輕輕掠過書脊,像是在閱讀盲文:“這些書擺放得也太整齊了吧?簡直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他的指尖突然停在一處,像是觸碰到了什么無形的屏障,“等等...這里有個空隙。“
那是一個幾乎不易察覺的缺口,在兩本厚重的《西方音樂史》之間,寬度剛好能塞進一本平裝書。但缺口后的書架背板上,有一個淺淺的指印,在灰塵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清晰。
“有人從這里取走了什么東西。“張志軍湊近觀察,他的呼吸吹起了書架上的細小灰塵,“而且很匆忙,不然不會留下指紋。“他的鼻子幾乎貼在書架上,嗅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火藥味。
就在這時,許篙明和李博文一起走了進來。許教授今天穿了一件深棕色三件套西裝,金絲眼鏡后的眼睛敏銳地掃視著房間的每一個細節,像是要把所有信息都攝入腦中。李博文則是一如既往的白大褂打扮,手里拿著一個便攜式檢測設備,設備上的LED燈閃爍著綠光。
“有意思...“許篙明站在房間中央,緩緩轉了一圈,皮鞋在地板上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你們注意到沒有,這個房間太干凈了,干凈得不自然。“他的目光停留在鋼琴鍵盤上,“一個練琴的人,琴鍵上居然沒有指紋?“
李博文走到鋼琴前,檢測設備突然發出急促的“滴滴“聲:“鋼琴鍵上有微量的過氧化物殘留,最近被人用消毒劑擦拭過。“他俯身聞了聞,鼻翼微微翕動,“不是普通的清潔劑,像是專業的醫用消毒水。“他的白大褂下擺掃過鋼琴踏板,揚起一陣微塵。
劉小軍帶著法醫工具箱趕到現場,立即開始采集血跡樣本。他打開銀色工具箱的動作像是在進行某種神圣儀式,取出的棉簽和試管排列得整整齊齊。他用棉簽小心地蘸取血跡,動作精準得像在進行一場精密手術,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血跡新鮮,凝固時間不超過12小時。“他對著掛在領口的微型錄音設備說道,聲音平靜得像是在討論天氣,“需要帶回實驗室做進一步分析,看是否含有除血液外的其他物質。“他將棉簽放入標有編號的試管中,試管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張志軍走到窗前。落地窗外是一個小巧的鑄鐵陽臺,欄桿上纏繞著常春藤,幾片紅葉在晨風中輕輕搖曳。他推開玻璃門,秋日的涼風立即灌了進來,帶著落葉和泥土的氣息,還有遠處食堂飄來的面包香味。陽臺的地面上,幾個模糊的腳印引起了他的注意,像是有人曾在這里踮著腳尖跳舞。
“黃少良,來看這個。“他的聲音因為發現線索而略微提高。
痕跡專家立即拿著取證工具來到陽臺。他先是多角度拍照,相機的快門聲如同急促的鼓點,然后小心地撒上黑色的指紋粉,粉末在晨光中像是被施了魔法般懸浮在空中。
“42碼左右,運動鞋底紋...等等...“他的聲音突然變得興奮,像是發現了寶藏的探險家,“這里有個完整的鞋印!花紋很特殊,是那種高端跑步鞋的獨有紋路,每平方厘米有12個菱形凸起。“他的手指懸在鞋印上方比劃著,像是在進行無形的測量。
文晶晶立即在數據庫中搜索,筆記本風扇因為高速運轉發出輕微的嗡嗡聲:“本市售出的這種鞋款不超過五十雙,我們可以縮小范圍了。“她的眼睛快速掃過屏幕,瞳孔因為專注而微微擴大。
正當調查有條不紊地進行時,保衛處的李主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額頭,發出清脆的“啪“聲:“對了!琴房是有監控的!雖然房間里沒有,但走廊的攝像頭應該拍到了進出的人。“她的聲音因為希望而變得明亮,像是黑暗中的燭光。
監控室里,保安調出了昨晚的錄像。畫面顯示下午5:30,蘇雨晴走進琴房,穿著她標志性的藏青色連衣裙,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手里拿著樂譜和一杯星巴克咖啡,杯子上還用黑色馬克筆寫著她的名字。之后直到7:00,沒有人進出過琴房,畫面如同靜止的照片,只有右上角不斷跳動的數字證明時間在流逝。
“這不可能...“李主任難以置信地盯著屏幕,手指無意識地拉扯著衣領,“如果沒人進出,她和琴是怎么消失的?“她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恐懼,像是目睹了超自然現象。
張志軍緊盯著屏幕,突然按下暫停鍵,畫面定格在蘇雨晴推門的瞬間:“倒回去,再看一遍蘇教授進入琴房的畫面。“他的聲音緊繃得像是一根即將斷裂的弦。
畫面一幀一幀地回放,電子設備的散熱風扇發出抗議般的嗡嗡聲。當放到蘇雨晴用左手推門時,張志軍突然喊道:“停!“他的手指幾乎要戳穿屏幕。
畫面定格在蘇雨晴的手腕上。在她抬手推門的瞬間,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內側一個明顯的淤青,形狀像是五根手指的印記。
“那是手指印。“許篙明湊近屏幕,眼鏡反射著冷光,“有人用力抓住過她的手腕,力度大到留下淤血。“他的聲音平靜,但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動。
繼續播放錄像,一個更令人不安的細節出現了:蘇雨晴進入琴房時,身后幾米處的走廊拐角,一個模糊的人影一閃而過,像是幽靈般的存在。
“放大那個角落!“羅小偉急切地說,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
技術增強后的畫面顯示,那是一個穿著黑色連帽衫的高大身影,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面容。唯一清晰可見的是他的右手,在陰影中微微反光——那是一只金屬義肢,指關節處有明顯的機械結構。
“查一下學院里有沒有人使用義肢。“張志軍立即指示,聲音如同冰封的湖面。
李主任搖搖頭,短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沒有登記在冊的。不過...“她猶豫了一下,嘴唇微微顫抖,“上周有個陌生人在琴房附近徘徊,保安詢問時他說是來聽音樂會的,但當晚并沒有他的購票記錄。“
“記得長相嗎?“羅小偉已經掏出筆記本,筆尖懸在紙面上方。
“高個子,總戴著帽子和口罩。“李主任回憶道,眼睛看向天花板,像是在讀取記憶中的畫面,“唯一特別的是他的右手,一直插在口袋里,但偶爾能看到金屬反光。“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模仿著那個動作,插進自己的西裝口袋。
調查暫時陷入僵局。就在眾人準備離開監控室時,文晶晶突然發現了一個異常:“等等,監控時間不對。“她指著屏幕右下角的時間碼,指甲上的淡藍色指甲油在熒光屏的照射下顯得格外醒目,“從5:30到7:00的畫面,時間碼是連續的,但光影變化有問題。“
她調出走廊窗戶的實景對比,兩個窗口并排在屏幕上:“看,5:30時陽光是從這個角度照進來的,按照季節,一小時后陰影應該移動到這個位置。但監控里的光影幾乎沒變。“她的手指在兩者之間來回指點,像是在指揮一場無聲的交響樂。
“監控被動了手腳。“張志軍立即明白了,他的瞳孔微微收縮,“有一段被人為刪除了,然后用靜態畫面填補了時間碼。“他的聲音低沉,像是暴風雨前的悶雷。
文晶晶快速敲擊鍵盤,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像是鋼琴家在演奏快板:“我需要直接訪問監控主機的原始數據。被刪除的部分可能還能恢復,就像撕碎的樂譜還能拼湊出旋律。“她的電腦屏幕上閃過一連串復雜的代碼,如同數字瀑布。
就在技術工作緊張進行時,李博文在琴房里有了新發現。他用棉簽擦拭鋼琴踏板,檢測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聲,在安靜的琴房里顯得格外刺耳。
“血液反應。“他的聲音因驚訝而提高,在空曠的房間里產生輕微的回音,“不是地上的那種,是更早的,已經被徹底清潔過的血跡。“他的白大褂袖口沾上了少許魯米諾試劑,在紫外燈下發出詭異的藍光。
劉小軍立即過來取樣,他的動作比平時快了幾分:“如果真是血跡,即使用消毒水清洗,魯米諾試劑也能檢測出來。“他將棉簽放入新的試管中,標簽上寫著“樣本B“。
許篙明站在房間中央,環顧四周,目光如同探照燈掃過每一個角落:“兩個不同時間的血跡,監控錄像被篡改,價值連城的小提琴失蹤...“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窗外的晨光,“這絕不是普通的失蹤案。“他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鉛塊般沉重。
黃少良從陽臺回來,手里拿著兩個證物袋:“陽臺欄桿上發現了纖維,像是從某種布料上刮下來的,可能是兇手翻越時留下的。“他又舉起另一個小袋子,“還有幾片奇怪的金屬碎片,很薄,邊緣非常鋒利,像是某種精密儀器的零件。“
李博文接過金屬碎片,在便攜顯微鏡下仔細觀察,鏡片后的眼睛瞇成一條縫:“這不是普通金屬...像是某種記憶合金。遇熱會改變形狀的那種,常用于高科技醫療器械。“他的手指小心地翻轉碎片,碎片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銀光。
張志軍的手機突然響起。是文晶晶發來的信息:“恢復了一段被刪除的監控,太驚人了!速來監控室!“三個感嘆號像是警笛般刺眼。
眾人趕到監控室時,文晶晶已經將恢復的視頻投影到大屏幕上。畫面顯示昨晚6:17,琴房的門突然打開,蘇雨晴跌跌撞撞地跑出來,臉色慘白如紙,右手緊緊捂著左臂,鮮紅的血液從她的指縫間滲出,在藏青色連衣裙上留下更深的痕跡。她身后,那個金屬義肢的男人不緊不慢地跟出來,手里拿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小提琴琴弓,弓桿在走廊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就在蘇雨晴跑到走廊拐角時,男人突然加速,金屬義肢發出細微的機械運轉聲。他一把抓住蘇雨晴的頭發,將她拖回了琴房。整個過程不超過二十秒,但足以讓監控室里的所有人血液凝固。最后定格在畫面上的,是琴房門被重重關上的瞬間,門上的玻璃因為震動而微微顫動。
“這是謀殺未遂。“張志軍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他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指節發白,“立即發出通緝令,重點排查全市的義肢使用者。羅隊,帶人去查那把斯特拉迪瓦里琴的地下交易記錄。文晶晶,繼續恢復監控數據。李教授,分析那些金屬碎片的來源。“他的命令如同子彈般連續射出。
他轉向許篙明,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許教授,我需要你分析一下這個兇手的心理畫像。為什么要對一個小提琴教授下如此毒手?“他的聲音中罕見地帶著一絲困惑。
許篙明摘下眼鏡,慢慢擦拭著鏡片,這個動作像是他思考時的儀式:“從作案手法看,這不是臨時起意。篡改監控、使用特殊武器、選擇幾乎沒有目擊者的時間...這是一個高度組織化的罪犯。“他重新戴上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閃爍著銳利的光芒,“而且,他想要的不只是那把琴...“
“還有什么?“羅小偉追問,他的筆記本上已經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線索。
許篙明的目光落在琴譜架上的血跡上,那里有一本翻開的巴赫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樂譜,血跡正好滴在一個高音符號上:“音樂。他想要蘇雨晴演奏的音樂。否則,為什么特意帶著琴弓?“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乎變成自言自語,“也許...他是想讓她演奏最后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