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在雜役峰晃悠了一圈，越想越覺得，守株待兔不是辦法。

指望李鐵那種老油條主動回來找茬，概率太低。

還是得主動出擊。

“黑風寨，小妖山……”

他嘀咕著，腳步不知不覺就朝著雜役峰外圍，靠近宗門下山路徑的方向走去。

雜役峰本就偏僻，通往外界的小路更是人跡罕至。

林凡七拐八繞，避開幾處可能有其他雜役出沒的地方，不多時，便遙遙望見了青云門那不算雄偉，但也頗具氣勢的山門。

兩名守山弟子，著青色勁裝、背負長劍、雙手抱胸，神情嚴肅地分立山門兩側。

嗯，看起來修為不低，至少比石磨強多了。

林凡整理了一下衣衫，換上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

“站住！”其中一名面容稍顯年輕的弟子朗聲喝道，目光警惕地打量著林凡，“你是何人？來此何事？”

林凡從懷中摸出那塊黑鐵色的管事令牌，在對方面前晃了晃：“這位師兄有禮了，在下林凡，新任雜役峰管事。這不是剛上任嘛，想下山去采買些雜役房需用的物什。”

他信口胡謅，反正對方也不可能知道雜役房缺什么。

那年輕弟子接過令牌，仔細驗看一番，又遞還給林凡，眉頭卻未舒展：“雜役管事？令牌不假。但下山，可有長老手諭？”

“手諭？”林凡眨眨眼，一臉“茫然”，“這個……出門匆忙，未曾準備。師兄，你看我這修為，練氣三重，下山也翻不起什么風浪，可否通融通融？”

年輕弟子搖了搖頭，語氣不帶絲毫感情：“宗門規矩，凡弟子下山，無論內外門，皆需持有長老手諭，或有宗門任務憑證。林管事若無手諭，還請回吧。”

“嘖。”林凡咂咂嘴，有些不甘心。

他眼珠一轉，試探著問道：“那……這位師兄，若是我非要出去呢？”

年輕弟子眉頭一挑，眼神銳利了幾分：“硬闖山門者，按門規處置，我等必將你擒下，聽候執法堂發落。”

“擒下？”林凡眼睛微微一亮，湊近一步，壓低聲音，“那……擒我的時候，會……會揍我一頓嗎？比如拳打腳踢什么的？”

年輕弟子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隨即瞇起眼，好像在看一個瘋子。

旁邊那位一直沉默不語，年紀稍長的弟子也忍不住側目。

“我等守山弟子，職責是護衛山門，維護宗門秩序。”年輕弟子回過神，義正辭嚴道，“除非遭遇抵抗或威脅宗門安全，否則絕不輕易動武傷人。林管事，你還是請回吧。”

林凡不死心，繼續追問：“那萬一我反抗了呢？就象征性地揮兩拳，你們會不會為了制服我，給我來幾下狠的？”

年輕弟子嘴角抽了抽，感覺這新來的雜役管事腦子似乎有點不太正常。

“林管事，宗門之地，豈容胡鬧！”年紀稍長的弟子終于開口，聲音沉穩，“我勸你速速退去，莫要自誤！”

林凡嘆了口氣，滿臉失望。

這兩個守山弟子，太正直了，一點動手的欲望都沒有。

看來想從他們這里蹭點“歷練點”，是沒戲了。

“行吧行吧，不出去就不出去。”林凡擺擺手，轉身欲走，心中卻在盤算著是不是該找個機會，偷偷摸摸翻墻出去。

就在這時，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林……林管事！林管事！不好了！”

林凡回頭一看，正是侯景。

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滿頭大汗。

“何事驚慌？”林凡問道。

侯景喘勻了氣，急道：“膳堂……膳堂那邊，有外門弟子鬧事！說我們做的早食有問題，正發火呢！”

“哦？”林凡眉毛一揚，瞌睡來了送枕頭啊！

這不比硬闖山門有意思多了？

他立刻來了精神：“走，去看看！”

說著，也不理會那兩個一臉莫名其妙的守山弟子，跟著侯景就往雜役峰膳堂方向快步走去。

雜役峰的膳堂，簡陋得很。

幾張長條木桌，幾條長板凳，此刻卻圍了不少雜役弟子，一個個伸長脖子往里看，議論紛紛。

膳堂中央，一名身材頗為高壯，穿著外門弟子服飾的青年，正一腳踩在板凳上，指著面前一個盛著豆漿的瓦罐，唾沫橫飛。

“你們這豆漿是給人喝的嗎？一股子餿味！不對，是汗臭味！惡心死老子了！”

“老子大清早來你們這破地方吃口東西，你們就拿這種玩意兒糊弄我？”

周達和張二柱站在一旁，面色通紅，想要辯解，卻被那外門弟子的氣勢壓得說不出話來。

“怎么回事？”林凡撥開人群，走了進去。

侯景連忙跟上，小聲在他耳邊解釋：“林管事，這位是外門弟子趙大寶師兄，他說……說我們的豆漿有汗臭味，非要討個說法。”

林凡瞥了一眼那瓦罐，又悄悄問侯景：“鍋碗瓢盆還有那石磨，都洗干凈了？”

侯景苦著臉，賭咒發誓：“林管事，您放心！昨晚您吩咐過后，我們幾個把所有家伙什都仔仔細細用清水刷了七八遍，連磨豆子的石磨都擦得锃亮！這豆子也是今天一早新磨的，絕對新鮮！”

林凡心中了然。

看來，是有人故意來找茬了。

不過，他喜歡！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那趙大寶面前，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假笑：“這位就是趙大寶師兄吧？在下林凡，雜役房新任管事，見過師兄。”

趙大寶斜睨了他一眼，見他不過練氣三重修為，比自己還低了一重，更加不屑：“管事？哼，你們雜役房就是這么辦事的？拿餿東西給我們外門弟子吃，是想造反嗎？”

“趙師兄息怒，息怒。”林凡笑容不改，“這豆漿若真有問題，我雜役房定然負責到底。不知趙師兄想要個什么樣的交代？”

趙大寶冷笑一聲，伸手指著林凡的臉：“交代？簡單！你，給我自己掌嘴二十下！然后把這罐豆漿給我喝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周圍的雜役弟子聞言，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這趙大寶，也太欺負人了！

林凡卻像是沒聽見周圍的議論，反而認真地看著趙大寶。

然后，緩緩搖了搖頭。

“嗯？”趙大寶眉頭一豎，“怎么？不愿意？還是覺得我不敢動你？”

“你不會以為，區區練氣三重，就能和老子掰手腕了吧！”

“不不不。”林凡擺了擺手，臉上的笑容愈發“誠懇”，“趙師兄誤會了。自己掌嘴，那多沒意思，也體現不出我的誠意。”

他頓了頓，往前走了一步，湊近趙大寶，用一種充滿“善意”的語氣說道：“不如這樣，趙師兄，您心里有氣，盡管朝我發泄。您來打我，打到您消氣為止，如何？我這人，皮實，耐打！”

“哈？”

趙大寶直接被林凡這番話給整不會了。

他見過囂張的，見過認慫的，還真沒見過主動求著挨打的！

這小子腦子有病吧？

不僅趙大寶懵了，周圍的雜役弟子，包括侯景三人，也都傻眼了。

林管事這是……什么路數？

“你……你說什么？”趙大寶懷疑自己聽錯了。

林凡笑容可掬，甚至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說，趙師兄，您盡管動手。拳頭也好，巴掌也罷，只要能讓您消氣，我絕無二話。來，別客氣，用最大的力氣！”

他往前又湊了湊，幾乎快貼到趙大寶臉上了。

眼神那叫一個“真誠”，那叫一個“期待”。

趙大寶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他看著林凡那張笑瞇瞇的臉，心里直發毛。

這小子，不會是有什么陰謀吧？

碰瓷？

還是想借機訛詐？

可他一個外門弟子，也沒什么好東西啊！

“你……你少跟我來這套！”趙大寶色厲內荏地喝道，“別以為裝瘋賣傻就能糊弄過去！”

“趙師兄，我可沒裝瘋賣傻。”林凡一臉“委屈”，“我是真心實意想讓您消消氣。您看，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保證不還手、不躲閃，任您處置。”

他甚至還主動拉起趙大寶的手，往自己臉上引：“來，師兄，照這兒打，用力點！”

趙大寶被林凡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猛地甩開他的手。

“你……你是不是瘋了！”趙大寶怒罵道。

他今天本來是受了李鐵的唆使，想來找回點場子，惡心一下這位新任的管事。

誰知道碰上這么個玩意兒！

他自己反倒被惡心得不清。

“師兄，您怎么罵人呢？”林凡一臉“受傷”的表情，“我是真心想解決問題的。您要是不打我，這氣怎么消啊？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周圍的雜役弟子們已經徹底看呆了。

這位新來的林管事，簡直是……奇葩中的戰斗機！

趙大寶被林凡這軟硬不吃，油鹽不進，還一個勁兒求打的架勢給徹底搞蒙了。

他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是打在了一塊主動湊上來的牛皮糖上，甩都甩不掉。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趙大寶咬牙切齒地問道。

“想讓師兄您消氣啊。”林凡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

“行！這是你自找的！”趙大寶被林凡那副“賤兮兮”的模樣徹底激怒了。

他本就是個脾氣暴躁的主，此刻怒火攻心，也顧不上多想了。

“既然你這么想挨打，老子就成全你！”

趙大寶怒吼一聲，砂鍋大的拳頭帶著風聲，狠狠地朝著林凡的胸口砸了過去！

他這一拳，可是用了七八分力氣，尋常練氣三重的修士，挨上這么一下，少說也得躺個幾天。

周圍的雜役弟子們發出一陣驚呼，侯景三人更是嚇得閉上了眼睛。

“嘭！”

一聲悶響。

林凡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拳。

他悶哼一聲，身形晃了晃，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嘴角甚至還“溢出”一絲“血跡”。

【叮！遭受猛烈攻擊（趙大寶的普通攻擊），苦痛轉化中……歷練點+60！】

爽！

林凡心中狂喜，臉上卻是一副“搖搖欲墜”、“強撐著不倒”的痛苦模樣。

“趙……趙師兄，您……您消氣了嗎？”他“虛弱”地問道，聲音帶著顫抖，“如果……如果還沒消氣，可以……可以再來幾下……”

趙大寶一拳得手，本以為林凡會立刻倒地求饒。

沒想到這小子硬是扛住了，還問他消氣了沒。

甚至，還主動邀請他再來幾下！

這……這他娘的還是人嗎？！

趙大寶看著林凡那“慘白”的臉色和嘴角的“血跡”，心里也有些發怵。

他雖然囂張，但也不敢真把人打出個好歹來。

尤其對方還是個管事。

萬一鬧到執法堂，他也討不了好。

“你……你小子……”趙大寶指著林凡，你了半天，硬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趙師兄，看來您還沒消氣。”林凡“艱難”地直起腰，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關系，我……我還能撐住。您……您繼續！”

他往前又“踉蹌”了一步，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周圍的雜役弟子們已經徹底被林凡這種“舍身求虐”的精神給震撼了。

該說不說。

這位林管事，是真瘋啊！

趙大寶看著林凡那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突然感覺自己這一拳像是打在了一塊茅坑里的石頭上。

又臭又硬，還差點兒崩了自己的牙。

他心里的那股火氣，不知不覺間，竟然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荒謬和……一絲絲的敬佩？

這小子，絕對是個狠人！

對自己都這么狠！

“夠了！”趙大寶突然大喝一聲，制止了林凡想要繼續“送人頭”的舉動。

他深吸一口氣，盯著林凡，眼神復雜：“小子，算你狠！今天這豆漿的事，老子認栽了！”

說完，他看也不看那罐豆漿，轉身就走。

他的腳步甚至有些倉促，仿佛生怕林凡再追上來求他打幾拳。

“哎，趙師兄，別走啊！我還沒讓您盡興呢！”

林凡在后面“依依不舍”地喊道。

趙大寶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頭也不回地加快了腳步，很快就消失在了膳堂門口。

膳堂內，一片寂靜。

所有雜役弟子都用一種看神仙般的眼神看著林凡。

片刻之后，侯景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林凡：“林管事，您……您沒事吧？要不要緊？”

“咳咳……”林凡“虛弱”地咳嗽兩聲，擺了擺手，“無妨、無妨，一點小傷，不礙事。”

他心里美滋滋的，這一拳60點歷練點，比石磨給力多了！

要是再來幾拳，豈不是直接起飛！

看來，以后得多找點這種“熱心腸”的師兄“交流交流感情”。

“林管事，您……您真是太……”周達和張二柱也圍了上來。

想說太厲害了，又覺得不太對；想說太傻了，又不敢。

“行了，都散了吧，該干嘛干嘛去。”林凡揮揮手，一副風輕云淡的模樣。

雜役弟子們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散去。

但每個人看向林凡的眼神都充滿了敬畏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古怪。

很快，雜役峰的新任管事林凡，為了平息外門弟子的怒火，主動求打，還被打得“吐血”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在雜役峰迅速傳開。

并且，有好事者添油加醋，將這消息傳到了外門。

一則“雜役峰的新任管事腦子不正常”的流言，開始在青云門中蔓延。

當天下午，就在林凡琢磨著怎么再去“偶遇”幾個像趙大寶這樣的“好師兄”時，趙大寶竟然主動找上門來了。

他一個人來的，臉上帶著幾分不自然，手里還提著一小壇酒和一只燒雞。

“林……林師弟。”趙大寶站在柴房門口，有些局促。

林凡故作驚訝：“趙師兄？您這是？”

趙大寶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那個……師弟啊，早上是我不對，當師兄的，以大欺小，實在丟人！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他將酒和燒雞遞了過去。

林凡挑了挑眉，這展開有點出乎意料啊。

“趙師兄太客氣了。”林凡接過東西，臉上依舊是那副“和善”的笑容，“早上的事，我已經不放在心上了。只要趙師兄氣消了就好。”

趙大寶看著林凡，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林師弟，我趙大寶是個粗人，但也佩服硬氣的漢子。你……你是個爺們！”

他拍了拍林凡的肩膀，眼神真摯、誠懇。

“以后，林師弟若是在外門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我趙大寶，交定你這個朋友了！”

林凡：“……”

這劇情發展，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我只是想挨頓打而已啊！

怎么還交上朋友了？

不會被我感化了吧！

那我的歷練點呢？

那種事情，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