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色微明，實驗基地依舊沉浸在末世特有的壓抑與忙碌之中。

蘇念念披著一件干凈外套出門，見走廊上已經亮起燈光。

她路過主控室，便看到殷熵一夜未眠，正守在屏幕前校對各項系統數據。見她出現，殷熵立刻迎了上來，眼底多了幾分亢奮的光亮。

“蘇上校，我想好了——”他手里還捏著一份打印好的簡報，像是學生般急于交出答卷，“招人，我想用三步走的辦法?！?

蘇念念微微挑眉，示意他繼續。

“第一，‘以物換才’，我們用存儲的藥品、凈水片、稀有糧食在外圍發布招募消息。試用合格的可以直接獲得這些物資，正式加入還能分配長期保障。”

“第二，‘黑名單邀請’。實驗室附近有幾個流浪但能力很強的人，我昨晚查過他們底細，比如灰市出身的機械師、廢墟區的前雇傭兵。咱們可以主動接觸、開條件請他們過來試用?！?

“第三，‘公開技能比拼’，所有報名的人都要經過現場測試——機械修復、火力演示、應急處理、甚至搏斗格斗，按成績現場拍板，決不搞關系戶。”

殷熵越說越快，雙眼閃著光，“這樣就能篩出真正有用的人，也能立威，讓新人知道這里規矩不是隨便定的?！?

蘇念念靜靜聽著，眸色深了幾分。

末世里，各路人馬魚龍混雜，這樣的篩選方式簡單粗暴卻極有效果。

她點了點頭，難得露出鼓勵的神情，“很有章法，考慮得也夠全面。你去執行吧，事無巨細都交給你。記住，寧缺毋濫。”

殷熵抿了抿唇，鄭重地點頭，“我保證，這次招的人都能頂得住風浪?！?

蘇念念點了點頭，順手接過殷熵遞來的簡報，淡淡道，“邊走邊說吧，正好我還沒吃東西，走，去餐廳?！?

殷熵這才發現她臉色略顯倦意，忙不迭跟上步伐，一路還在補充著方案細節，“我昨晚還畫了人員分布圖，篩查了外面幾個人的底細，都整理進了名單里。對了，物資和崗位分級也做了……”

兩人一邊交流，一邊快步穿過冷清的主樓走廊，實驗基地的晨光從高窗照進來，投下一層清淺的光影。氣氛比昨夜緊張混亂時平和許多，卻帶著某種新生的希望。

餐廳里人還不多，零零星星幾個早班學員正低頭吃著簡單的罐頭早餐。蘇念念剛一進門，目光便下意識掃向窗邊的角落——

只見柳遺正端坐在那里，碗里的粥幾乎沒動，眼神卻像是被晨霧浸泡過，幽深而委屈地盯著門口。見蘇念念進來，他唇角抿得更緊，怨念幾乎要從眼底冒出來。

蘇念念心頭一跳，這才猛然想起，昨晚混亂過后，她壓根忘了自己還答應要去醫務艙幫柳遺處理傷口！一想到他一夜孤零零地等在那邊，蘇念念心底頓時泛起一絲愧意。

殷熵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有些疑惑地問，“那不是柳遺嗎？他怎么這么過來了？我還以為他傷著?！?

蘇念念干咳一聲，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心虛地打了個招呼，“……早啊。”

柳遺眨了眨眼，沒說話，倒是把碗邊輕輕推了推，像是在等她主動坐在自己身邊。

殷熵識趣地在一旁找了個位子坐下，邊吃東西邊自己琢磨著招人的細節。

蘇念念坐到柳遺對面，小聲道，“昨天……太亂了，我不是故意忘了你?！?

柳遺委屈地“嗯”了一聲，終于肯把目光移到她身上，眼里卻還帶著不容易察覺的期待。

柳遺低著頭，抿著嘴，委屈巴巴地開口，“自然是許多事都比我更重要。”

殷熵好奇地偏過頭來，“你們昨天約了么？什么時候的事？”他微微皺眉，“我在吭哧吭哧地工作，你在和人約會？”

糟了……

“這不沒約成嗎？”

蘇念念低聲咕噥著，想掩蓋過去，結果柳遺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動物。

“是呀，我等了一天一夜，都快長蘑菇了?！?

“什么蘑菇？”殷熵立刻加入戰局，“基地溫度太低，應該是凍蘑菇吧？還是靈芝？溫室里倒是溫度合適，你們約在溫室的嗎？”

噗——

蘇念念差點沒有一口把早飯給嗆出來。

他們在溫室，確實做了點狗狗祟祟的事。

柳遺趕緊給她遞了杯水。

“慢點吃，小心?！?

蘇念念喝了口水，拍了拍心口，稍微緩過來了一些，然后小聲對殷熵道，“大人的事小孩別打聽。”

這話一說出口，阿桑趕緊把果寶的耳朵給捂住了。

國寶呆呆地望著她，“阿桑姐姐，怎么了？”

阿古和阿嗵則是湊了過來。

“我們成年了，可以聽?！?

“嘖，這兩個小子看著都有些瘦弱了，你們復興派的口味是這樣的嗎？用起來怎么樣？”

蘇念念臉色一紅，嗓子像是卡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

如果她說還沒有用過，她們會不會覺得她沒用？

蘇念念的大腦正在飛速思考時，柳遺立馬接話道，“不好意思，我們復興派可能更害羞一些，不太方便討論這些?！?

阿古和阿嗵只好遺憾地收起了好奇的目光。

蘇念念總算松了口氣，感激的看了柳遺一眼。

“對了，你的傷……”

“昨天我自己處理過了，沒事。”

“你不是自己看不到嗎？”

柳遺微笑，“有鏡子?！?

不知道為什么，蘇念念看到柳遺這個笑容也覺得毛毛的，總覺得他還是在怪她失約。

“要不……”她搓搓手，“我再幫你檢查檢查？看有沒有漏掉的？”

柳遺瞧了一眼殷熵，“方才討論這么熱鬧，想必用過早飯，殷熵小弟弟也還有話給你說吧？”

殷熵完全沒理解柳遺話中的醋味，接連點著腦袋，“是是是，還有些細節我還沒和蘇上校溝通呢。”

柳遺唇角的弧度更彎了。

“哦，那看來真的不巧了?！?

蘇念念有些尷尬，轉頭對殷熵說，“你這些細節還需要把控把控吧？要不你先自己思考思考。”

“我思考了呀，剛剛吃飯的時候我就都想好了?！币箪乇犞请p亮亮的大眼睛。

蘇念念心如死灰。

“你可真是厲害了?！彼翢o感情地夸獎道。

柳遺輕哼了一聲，起身離席。

“各位慢慢吃，我吃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