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念的唇角微微勾起，眸中冷光一閃。就在月刃衛隊緩步逼近的剎那，藏在她身后的阿桑忽然疾如雷霆般出手，身影幾乎化作一道虛影，劃破夜色與沉默的空氣。

刀光霍然乍現。

下一瞬，前排幾名半獸人衛隊員的脖頸處劃出一道鮮紅的弧線，血光如噴泉般濺灑而起，染紅了蘇念念的臉頰與衣襟。

驚呼聲與利器破空聲幾乎同時響起，然而阿桑動作利落，步伐縹緲，接連幾刀，整支隊伍的前鋒已然倒下。

蘇念念站在血泊中央，神情冷峻，望著阿桑帶著血跡與寒光的刀刃收回，深吸一口氣，聲音沉靜，“先吃完飯，再處理尸體。”

她轉身，踏過染血的土地，回到大門前，按下掌紋，厚重的金屬門緩緩開啟，將腥風與混亂隔絕在外。

眾人見她返回時，神情復雜而忐忑。

烈焱挑了挑眉，低聲道，“好狠的手段，干脆利落。”

阿桑輕甩刀上的血跡，淡淡說道，“這些人若不解決掉，以后只會帶來更多麻煩。”

而殷熵——他正被白衍和墨硯攔住，臉色蒼白，呼吸急促。

看見蘇念念回來，渾身一震，眼中充滿質問與驚懼。

“為什么……為什么要殺他們！”殷熵的聲音顫抖，沙啞而歇斯底里，仿佛終于無法承受那份殘酷的現實。

蘇念念腳步一頓，轉身直視著他，血跡沾染的臉上神情冷淡，目光沉如死水。

“和我殺伏尼契拍賣行那些人的目的一樣。”她緩緩說道，聲音低沉卻冷冽得像刀刃，“誰想控制我，我就殺誰。”

空氣中仿佛凝固了幾息。

“如果我不這樣做，現在我們已經被他們帶走，回到基地，變成殷梨梨的棋子。”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卻愈發冷厲，“而我，不喜歡被當成牲口一樣配種。”

殷熵的臉色愈發蒼白，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他深知，殷梨梨對他的安排從不曾問過他意愿。

蘇念念冷哼一聲，語氣忽而冷硬，“你現在可以回去。也可以試著殺了我，為他們報仇，只要你有這個本事。”

殷熵渾身一震，踉蹌后退，聲音中夾雜著絕望，“我……我……”

但他最終還是垂下頭，肩膀微微顫抖，低聲道，“我……不會回去。”

蘇念念冷笑一聲，轉身向餐廳走去，坐下，平靜地吃飯。

白衍和墨硯逐漸放開了殷熵，紛紛回到了原位，殷熵則默默往外走去。

“他去干嘛，要攔著嗎？”烈焱問。

“不必，畢竟他也是狐人，和那些人有感情的，讓他去送他們一程吧。

阿桑坐在一排，擦著刀。

“武器很厲害，但……反應不行。”

說完，她看向了蘇念念。

“我的考驗算過了嗎？”

蘇念念回之一笑，“過了，日后你就是我的副手，只要你聽我的，我不會虧待你。”

她想了想，又問，“對了，會識字嗎？”

阿桑搖了搖頭。

蘇念念一臉溫柔，“沒關系，以后我讓殷熵教你。”

阿桑皺了皺眉頭，“我看他剛才激動的樣子，我殺了他的族人，他殺了我還差不多。”

蘇念念握住她的手，語重心長道，“好姑娘，殷熵傷心是有他的道理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而立場這個東西，不是不可更改的。他既然愿意留下，我就愿意相信他。你是聽我的命令動的手，即便他要報仇也該先來找我報仇。”

她看得出來，野性派的雌性沒太多見識，只有單純的拼殺經驗，和最本質的是非觀。但她如今就需要這樣的白紙在她的身邊，才能為她所用。

白衍輕聲嘆了口氣，“不論殷熵怎么想，這下子，恐怕你和月刃衛隊是結仇了。”

蘇念念輕笑了一聲，“如果我說，這一切都在那位指揮官女士的算計中，你信嗎？”

白衍頓時來了興趣，“你是說……好計謀，無論你怎么選擇，她都是得利者。”

若蘇念念同意回去，她就成了月刃衛隊基地的私有物品，其他族群需要她時，就得看殷梨梨的臉色。如果她做了現在這樣的舉動，殷梨梨必會在復興派內部將蘇念念說成是濫殺無辜的威脅，其他幾個部族必然不敢貿然接近。而殷梨梨自己卻可以暗度陳倉，私下和解。

烈焱看著兩人，左瞅瞅，右瞅瞅。

“是我耳朵聾了嗎？你們兩剛剛談了什么？怎么就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墨硯遞給他了一塊食物。

“吃飯吧你。”

這時，厚重的金屬門再度開啟，殷熵緩緩走了進來。白熾的燈光灑在他肩頭，映出那一張布滿淚痕的面孔，濕潤的眼角在火光下顯得格外惹人憐愛。

蘇念念抬起頭，看著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放下了手中碗筷，語氣平靜而柔和，“安葬好他們了嗎？”

殷熵抿著唇，渾身微微顫抖，最終沙啞地搖頭，“沒有……我搬不動……太重了……”

蘇念念聞言，緩緩站起身，走到他身前，抬手輕輕搭在他肩上。

“沒吃幾口飯，當然搬不動。先坐下來，吃飽了再去安葬他們。”

殷熵聞言，淚水再度涌上眼眶，卻被他強行咽了回去。他啞聲問，“你……你為什么……”

蘇念念淡淡一笑，聲音柔和中帶著一絲沉重，“他們是戰士，奉命行事而已。我尊敬他們，但這并不妨礙我選擇活下去的方式。吃飯吧，等吃飽了，我們一起去送他們最后一程。”

殷熵微微一怔，低垂著頭，終于默默走向餐桌，坐了下來。

白衍端起一碗湯，輕聲放在他面前，“喝點湯吧。”

烈焱撇撇嘴，小聲道，“一會兒把外面收拾干凈，別讓氣味引來怪物。”

墨硯點頭，冷靜地補充，“我會在外圍布置警戒。殷熵，如果你愿意，我和你一起安葬他們。”

殷熵抬起頭，看著蘇念念，又看看白衍和墨硯，喉嚨里發出一聲低低的哽咽，終于低聲應道，“好。”

蘇念念回到座位，重新捧起碗筷。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下的第一個重要決定。

她明白不依附任何組織，每一步都會走得無比艱難。但這也意味著不被任何人當做棋子。

這里是末世，她可以善良，但決不當圣母，絕不要被別人牽著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