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言語間,含糊又巧妙,似是而非,互相試探。
一時,二人皆緘默不語,周遭陷入一片沉寂。
還是紫女先打破寧靜,美目流轉(zhuǎn),依舊帶著幾分從容淡然,“客人可需姑娘陪酒?”
陳青流微微調(diào)整下姿勢,讓自己更為舒適些,“這倒不用,平常韓非在姑娘這兒喝酒,都是喝的哪一種?”
紫女輕抬下眉梢,不緊不慢地說道:“九公子喜好獨特,偏愛那帶著花香的蘭花釀,入口清甜,回味悠長。”
陳青流說道:“原來如此,這蘭花釀倒是聽起來頗有意趣,只是不知這酒價錢幾何,是按壺計價,還是以壇來論呢?”
紫女手指緩緩伸出,白皙而纖細的指尖,指向案幾之上一個茶壺。
“和此相差不多,一壺三十銀,若是要一壇,價格就為三金。”
陳青流內(nèi)心暗暗咋舌,面上依舊是波瀾不驚。
照韓非那個尿性,一壇怕是都不夠他自己喝。
誰家好人一壇酒要三金?
這些錢都夠?qū)こ0傩找患遥虧櫳顑扇炅恕?
紫女像看出陳青流心中所想一樣,她開口道:“這蘭花釀并非尋常酒家所售之酒,是紫蘭軒獨有,此酒工藝繁復(fù),選用皆是上蘭桃花與精糧,耗時良久方能釀成,口感與滋味自然不同凡響,故而價格就貴了一點。”
還有一句話沒說,紫蘭軒向來是為有識之士,達官顯貴而設(shè),這價錢,也自是與品質(zhì)相配。
尋常百姓家,與這紫蘭軒本就不是一個世界。
就算是尋常酒水,進入紫蘭軒,價格起碼也要翻上十倍。
陳青流沉吟片刻后,便開口說道:“既如此,便先上兩壇,我也好好品一品,這價值三金的佳釀。”
紫女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轉(zhuǎn)瞬便被一抹嫵媚笑容取代。
她輕輕拍了兩下手,喚來侍女,低聲吩咐了幾句,侍女領(lǐng)命后,退出雅間去準備蘭花釀。
紫女緩緩俯身,動作輕柔且嫻靜地在陳青流對面坐下。
紫色裙擺如墨在水中漣漪散開,看向陳青流,眼眸葳蕤,似有萬種風(fēng)情蘊含其中。
“倒是小女子疏忽了,現(xiàn)在還不知客人怎么稱呼呢?”
陳青流微笑道:“姑娘叫我陳青流便可。”
紫女突然流露出幾分失落神色,“陳公子從方才到現(xiàn)在,一口一個姑娘地喚我,叫人心中不免有些難過,若是不見外,以后請喚我一聲紫女就好,與有榮焉。”
明明是在裝作難過,可那副嬌俏與嗔意之態(tài),卻好似一股無形魔力,能輕易撥動心弦,叫人忍不住心生憐惜,什么都能答應(yīng)下來。
陳青流不免也多看了幾眼,此女媚骨天成,有萬般風(fēng)情繞眉梢,可以動人心魂,很快心中生出一團火熱。
這種感覺剛出現(xiàn),他立即警覺起來。
不對勁。
他內(nèi)心何其堅韌,怎么可能隨便因為一女子貌美,而生出心猿意馬?
魅術(shù)?!
他幾乎是乍然間便想到了答案。
果然,越是好看的女人,便越會騙人。
看來這紫蘭軒,所謂風(fēng)花雪月場所,并不如表面那么簡單。
陳青流出聲詢問道:“紫女姑娘,應(yīng)該不是韓國人吧?”
紫女面容一抹恬淡,似是對陳青流的問題感到有趣,“陳公子為何會有此問?難不成,在公子眼中,我這言行舉止間,不似韓國女子?”
陳青流面容微笑道:“沒什么,只是前一段時間,在秦國境內(nèi)偶遇了一位女子,她和紫女姑娘有著一樣相似的紫色眼眸。”
紫女哦了一聲,表現(xiàn)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又恢復(fù)平靜。
“天下人何其多,有相似之處也不足為奇。
陳公子面生的緣故,難道是秦國人?”
陳青流聲音淡然道:“這個自然不是。”
紫女微微頷首,臉上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
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輕快聲傳來,韓非從外面直接推門而入。
他嘴角眉梢,皆是藏不住的笑意,且這股情緒,不斷從他周身溢出。
“哈哈,陳兄啊,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必須喝酒,不醉不歸!””
韓非走向陳青流跟前坐下,眼中滿是興奮。
他又轉(zhuǎn)頭看向紫女,挑眉笑道:“紫女姑娘,快讓人備上美酒佳肴,今日我要與陳兄好好暢飲一番!”
陳青流說道:“兩壇蘭花釀,不知道夠不夠你喝。”
韓非聽后微微一怔,隨即搓了搓手,臉上露出驚喜之色,“陳兄竟知曉我好這口蘭花釀,當(dāng)真是知己啊!紫女姑娘,快些讓她們把蘭花釀取來,我都等不及了。”
他話音剛落,兩位貌美女子,從外面走來,一人一手捧著酒壇。
她們小心放置在桌案之上,韓非迫不及待地親自拿起,為自己和陳青流斟滿酒杯。
琥珀色液體在杯中輕輕晃動,散發(fā)著馥郁芬芳香氣,韓非深吸一口,仰頭一飲而盡,臉上滿是陶醉之色。
“陳兄,來,咱們干一杯!”
陳青流微微瞇起眼睛,笑了起來,同樣端尊飲盡。
人心是一面鏡子,映照著世間紛紜萬象,也反射出內(nèi)心深處那最為真實的自我,不摻雜絲毫虛假。
世間悲歡,看過千萬遍,與自己感受一遍,是截然不同的觀感。
十幾年來,陳青流第一次感覺到,與人喝酒,是一件痛快愉悅的事情。
其實他不知道到,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就很難戒掉了……
紫女在一旁單手托腮,看了一眼韓非,又看了一眼陳青流。
默默記住后者名字。
韓非清了清嗓子,“紫女姑娘,我和陳兄喝酒,誰看起來更有架勢,瞧著更有氣魄。”
紫女掩嘴微笑,“你那叫目空一且,顧盼自雄。”
陳青流在一旁說道:“韓兄喝起酒來確實霸道,在酒桌上我不如他。”
韓非得意的眉毛翹起,“就沖這句話,就得好好的再走一個。”
陳青流一陣無奈,“縱然不是自己花錢,你也不用這么著急吧,酒自己又不長腳,慢慢喝,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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