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zhí)?，某間頂級私人會所的豪華包間內(nèi)，空氣中彌漫著昂貴雪茄、法國香水與頂級佳肴混合的奢靡氣息。

水晶吊燈投下炫目而略顯虛浮的光，照得滿室金碧輝煌。

單眼昌那張布滿橫肉的臉，此刻堆滿了近乎諂媚的笑容，獨眼里閃爍著殷勤的光，與他平日里飛揚跋扈的模樣判若兩人。

“杰哥！杰哥你肯賞面，我單眼昌真系面上有光??！來來來，飲勝！”

他親自為阿杰斟滿一杯琥珀色的路易十三，酒氣醇厚。

阿杰面沉如水，只微微頷首，任由單眼昌表演。

他今晚會來，一是蛇仔明傳話時，單眼昌的語氣近乎哀求，二是他也想看看，這條被凡哥收拾過的喪家犬，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杰哥，呢度啲嘢，包你滿意！”單眼昌拍著胸脯，手一揮。

七八個衣著暴露，身姿妖嬈的年輕女人便如同聞到腥味的貓一般圍了上來，燕語鶯聲，香風陣陣。

“杰哥，你好靚仔??！”一個穿著深V紅色短裙，胸前波濤洶涌的女人嗲聲嗲氣地開口，直接擠到阿杰身邊，豐滿的胸脯有意無意地蹭著他的手臂，吐氣如蘭，“人哋叫Kiki啊，今晚好好服侍杰哥你，好唔好?。俊?

她纖纖玉手拿起酒杯，送到阿杰唇邊，眼神迷離，充滿了赤裸裸的挑逗。

阿杰眼神都沒斜一下，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杰哥豪氣！”另一個穿著黑色蕾絲吊帶，露出大片雪白肌膚名叫LuLu的女人嬌笑著，拿起公筷，夾起一塊晶瑩剔透的鮑魚片，酥胸緊貼著阿杰的另一邊胳膊，幾乎要將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

“杰哥，食件鮑魚，補補身子嘛，今晚……可能好辛苦哦?！彼难廴缃z，聲音膩得能掐出水來，夾著菜的手指，還故意輕輕劃過阿杰的嘴唇。

阿杰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側(cè)頭避開。

這些庸脂俗粉，在他眼中與街邊的廣告招牌無異。

若是以前，他或許還會虛與委蛇，甚至樂在其中。

但跟了凡哥之后，見識了真正的大場面，也明白了做人的底線，這些低劣的手段，只讓他覺得可笑又可悲。

單眼昌見阿杰不為所動，獨眼里閃過些許急躁，但立刻又被更深的諂笑掩蓋。

“杰哥，Kiki、LuLu佢哋都系我特登為你揀嘅，全都是港島最新鮮的貨色，包你滿意！你睇啱邊個，隨時帶走，當系我單眼昌孝敬你嘅！”

“昌哥太客氣了。”阿杰淡淡開口，聲音沒什么起伏，“無功不受祿，你搞咁大陣仗，有咩事，不妨直講?！?

他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銳利的目光掃過單眼昌。

單眼昌干笑兩聲：“杰哥你講笑啦，能請到你，就系我最大嘅面子！邊有咩事，就系想同杰哥你聯(lián)絡下感情，以后喺西貢，仲要請杰哥你多多關照啊！”

“關照？”阿杰嘴角勾起一抹冷峭，“昌哥的地盤，還需要我關照？”

單眼昌的額角滲出些許冷汗，連忙擺手：“唔系唔系，杰哥你誤會啦！我嘅意思系，大家以后都系朋友，有財齊齊發(fā)！”

酒桌上的氣氛因為阿杰這不咸不淡的一句話，瞬間有些凝滯。

那幾個美女互相使了個眼色，更加賣力地勸酒夾菜，試圖用她們溫軟的身體和甜膩的嗓音化解這尷尬。

“杰哥，你唔好咁嚴肅啦，笑一笑嘛，你笑起身一定好型！”

“系啊杰哥，飲多兩杯，今晚我哋不醉無歸！”

她們身上的香水味濃得嗆人，嬌笑聲尖銳刺耳。

阿杰心中冷笑，這單眼昌，果然還是那副德性，外強中干，一嚇就縮。

他的目的會是什么？

是想借他的名頭去辦什么事？還是想用美色和金錢來腐蝕他，套取凡哥的情報？

就在阿杰思索之時，包間的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

一陣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叩叩”聲傳來。

一個女人款款走了進來。

她身著一件寶藍色的緊身旗袍，開衩極高，幾乎到了大腿根部，勾勒出玲瓏浮凸的曲線。

濃艷的妝容，試圖掩蓋眉宇間的憔悴與風塵，烈焰紅唇卻顯得有些刻意和蒼白。

她的眼神帶著職業(yè)化的嫵媚，在包間內(nèi)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后落在了主座的阿杰身上。

當看清阿杰面容的剎那，那女人身體猛地一僵！

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像是被無形的冰霜凍住。

她手中的小巧晚宴包“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口紅、粉餅散落一地。

她卻渾然不覺，只是死死地盯著阿杰，那雙曾經(jīng)清澈如溪水，如今卻寫滿了震驚、羞愧、絕望與痛苦的眼睛，仿佛要將阿杰看穿。

阿杰也看清了她。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停止了流動。

周遭的喧囂、靡靡的音樂、女人的嬌笑、單眼昌的喋喋不休……所有的一切都如潮水般退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蘇小曼！

阿杰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

手中的酒杯微微顫抖，琥珀色的酒液漾出幾滴，落在他手背上，冰涼刺骨。

怎么會是她？

怎么可以是她！

那個曾經(jīng)扎著馬尾，穿著白色連衣裙，笑起來有兩個淺淺梨渦，會羞澀地將情書塞進他教科書里的蘇小曼？

那個會在他打架受傷后，用紅藥水和紗布，一邊罵他“大笨蛋”，一邊眼圈紅紅地為他包扎傷口的蘇小曼？

那個他們曾在大雨滂沱的屋檐下，分食一碗魚蛋粉，他發(fā)誓要讓她過上好日子的蘇小曼？

眼前這個濃妝艷抹，衣著暴露，眉宇間盡是風塵與滄桑的女人，真的是她嗎？

阿杰的心，好像被針刺入，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記憶的碎片與眼前的現(xiàn)實殘酷地交織、撕裂。

“哦，曼曼嚟啦！”單眼昌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那如同實質(zhì)般的驚濤駭浪，依舊大著舌頭，帶著幾分酒意，熱情地招手，“快啲過嚟！同杰哥打個招呼！杰哥可系我哋今日最最最重要嘅貴客！曼曼，你今晚一定要好好服侍杰哥，聽到未啊？”

單眼昌的話，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同時燙在阿杰和蘇小曼的心上。

蘇小曼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她死死咬著下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