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太子在胡鬧,王岳忍不住,急忙前往乾清宮。
乾清宮東暖閣內,朱祐樘躺在那養病,這幾天雖然病情有反復,但基本上還沒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也是因為都覺得他所得的是風寒,好像在太醫院和御藥房、內侍等人的看來,風寒本就沒什么大不了的,還不至于會丟命,最多是養幾天就可以痊愈。
畢竟歷史上到朱祐樘死前的頭一天,御藥房管事太監張瑜還騙他說吃一副藥就好了呢。
“陛下,太子不知受了何人唆使,非要以木劍等,在祈雨時做一些非常規的舉動,還以方士之言,口中念念有詞,說的皆是戲文中言……如癲狂一般不能自已……”
王岳也是將他所見,如實跟朱祐樘上報。
“咳咳。”
朱祐樘身體本來就不好,聞言不由咳嗽兩聲,輕聲問道,“東宮的先生,沒有制止他嗎?”
“楊學士本出言喝止,太子卻不聽,仍舊我行我素。”王岳道。
“唉!”
朱祐樘本來就因為病情心情不好,聽到這話,更覺得心中有郁悶之氣在壓抑。
卻在此時,一直守在門邊的張瑜道:“陛下,天上起云了。”
旁邊侍奉的小黃門也抬頭看著天,驚訝道:“是啊,不但起云,還有風。好像是要下雨。”
“是嗎?”
朱祐樘聽到這里,甚至都有些疑惑。
這頭還在聽王岳告狀,另一頭就要下雨了?
王岳回頭看一眼,也是滿面不解,來的時候雖然并不是晴空萬里,但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模樣,怎么自己剛進來說幾句,外面就要下雨?這是誠心要打我的臉嗎?
“陛下,有雨點落下來了!”外面聽到蕭敬的聲音,他似乎是過來跟皇帝問詢朝廷政務的,正好走到乾清宮,天上就開始往下落雨點子。
“扶朕起來。”朱祐樘掙扎要起身。
王岳本要去扶,卻是被趕過來的張瑜搶了先。
“陛下,龍體為重。”張瑜提醒道,“的確是下雨了,或是跟太子的禱雨有關。上天受到太子誠意的感召,降下瑞雨。”
王岳不由狠狠瞪過去。
好似在怪責張瑜,甚至帶著幾分警告。
你這是挑著皇帝愛聽的,故意在這挑事呢?
王岳也顧不上告狀了,趕緊也過去相扶,最后在他和張瑜的合力攙扶之下,把朱祐樘帶到門口的位置。
“陛下,外面下雨了。”
蕭敬進來,也顧不上行禮,把東西放到一邊,卻好像有意阻止皇帝往門口走。
張瑜也道:“外面氣涼,得關上門,免得濕氣進來。”
朱祐樘伸手到門外,用自己的手感受了一下外面接連而落下的雨滴,滿面激動之色道:“皇兒他有心為百姓祈福,只是一次禱雨,就能讓上天感念,他是天命所歸,也是個好孩子啊。”
王岳聽到這話,心里很不是滋味。
朱祐樘看著一旁的蕭敬道:“蕭伴伴,你快去跟太子說,讓他不必再禱雨了,要找地方避雨,免得著涼。可不能生病。咳咳!”
蕭敬道:“是,奴婢這就去。”
“給帶把傘。”
“給蕭公公帶把傘!”馬上有人去給蕭敬拿傘。
朱祐樘臉上帶著欣慰之色道:“跟太子說,朕不能過去與他一起。不過要告訴外面的人,這場雨,是太子求下來的。不是替朕,是在替萬民。”
“是。”蕭敬臉上也帶著喜色。
好像非常理解皇帝的意圖。
這是要為太子樹立威望……想太子第一次出來祈雨,就能感動上蒼,當場給下一場雨,這要是傳出去,還有誰敢在外面非議說太子不是皇帝親生的?
要知道在最近幾年,因為皇帝一直沒再誕下孩子,也沒有再納妃,導致很多人都說朱厚照不是皇帝所親生的,甚至還在頭一年,弘治十七年發生了鄭旺妖言案。
因為到目前,朱祐樘并沒有殺鄭旺,也導致很多人懷疑,鄭旺所說的是真的,而鄭旺有可能真的是朱厚照的親生外祖父,也加劇了朱厚照是抱養傳聞的傳播。
所以眼下朱祐樘好像也要急于證明,朱厚照是天命的太子,是他和張皇后親生的。
……
……
此時在宮后苑奉先殿前。
朱厚照還在那跳大神,當天上下雨之后,他也沒停歇,反倒是越跳越起勁,好像手上所揮舞的并不是桃木劍,而是一把可以號令天兵天將的玉皇大帝寶劍。
“太子殿下,下雨了下雨了,您快下來啊!”
張永等人在下面急得要命,卻沒一個人敢上祭臺把太子拉下來。
這要是自己跑上去,打擾了太子的呼風喚雨,天上的雨點子再停了,還不被太子直接一刀給砍了?
“天靈靈地靈靈……”等張永靠近了,才聽到太子在那嚷嚷什么。
反正就是一堆有的沒的,就好像是在鬧著玩一樣。
此時的戴義等人也都很懵逼。
不是說好了,只是讓太子來學禮數的?
這怎么連禮數都還沒教,讓太子上去胡鬧一番,就開始下雨了?
年后干旱到現在,順天府一場雨都沒下,結果太子一上去作法,老天就開眼了?
不對,老天是瞎眼了嗎?
“怎回事?”
楊廷和也出現在了宮后苑。
本來他都被劉春拉走了,也是劉春怕楊廷和脾氣太爆,跟太子起了什么大沖突。
其實楊廷和也知道這孩子難管教,先前之所以走開,也不全是因為劉春勸說,劉春拉他走,更多是給他臺階下。
他不過是想在太子面前裝出個嚴師的形象,要真能管教得了太子,太子也不至于會成為今天這野性難馴的模樣。
戴義先是哭笑不得,隨即也只能裝出驚喜的模樣道:“楊學士,您看到了嗎?太子禱雨,果真把雨給禱下來了!太子恩澤廣布四海,太子乃是有上天所認可的仁心仁德。”
楊廷和聽了就覺得很扯淡。
心里在想,你說這話,難道內心不覺得忐忑不安嗎?這種話說出來騙鬼呢?
“下雨嘍,下雨嘍!”
此時跟著朱厚照一起過來的幾個東宮太監,則在此時充當了氣氛組,正好像跳舞一樣,圍著祭壇周圍在高聲呼喊。
劉春也走了過來,大概是得知下雨后有些恍然失神,手上的茶杯都沒放下,帶過來都不知,而茶杯還在往外冒熱氣。
“這就下雨了?竟有如此神跡?”
劉春看了看四周,發現雨越下越大的時候,他趕緊提醒道,“戴公公,還等什么?快把太子請下來啊。這時候,再淋雨染病……哎呀,太子這是哪學來的禱雨之術?竟能這般好使?稀奇……著實稀奇!”
楊廷和聽到這好似打趣的話,不由瞪過去一眼。
但顯然以他楊廷和的見識,也解釋不了眼前的事。
戴義急忙招呼道:“快些避雨!太子殿下,雨下來了,夠了!您玉體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