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兄弟？”

劉渭敲響小院的木門。

隨后木門應聲而開，陳懷從中走出。

“陳兄弟你出關了？我們也都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上路……”

劉渭臉上露出喜色，正要帶著陳懷與其他人一起匯合，忽然看到從陳懷身后跟著走出來一個極為漂亮的女子。

并且這女子看著面生不說，還披著陳懷的外袍。

“陳兄弟，這位是？”劉渭眨眨眼問道。

陳懷并未在意他眼中的異色，笑道：“我的侍女翎夢，還要麻煩劉兄你幫忙尋找兩件合適的衣服了。”

“小問題。”劉渭點頭，給身后的隨從使了個眼色。

后者立馬會意，拱手道：“姑娘，請隨我來。”

可等了幾秒，卻不見翎夢眼神中有任何反應，也不見她有動作，忍不住愕然看向陳懷。

“去吧，等會兒來小棧中找我。”陳懷擺了擺手。

翎夢這才點頭，一步步如同木偶般，跟隨著那仆從朝遠方走去。

劉渭眼神奇怪，從他二人的對話中聽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意思。

“陳兄弟，這位翎夢姑娘，不會要跟著咱們一起去柳家村吧？”

“那是自然。”陳懷笑了一聲，“她可是我為柳家準備的一份大禮。”

旋即也不在意劉渭的疑惑，大步朝前走去。

“咱們就別在這里談了，想必呂仁兄弟和張道長都已經等不及了。”

聽聞陳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劉渭也只好收起心中疑惑，跟著他一起向小棧的方向走去。

……

柳家村。

宗家大堂。

十幾名宗家成員肅立在旁。

柳玄倚靠著柱子，雙眼半闔半睜，似乎早已神游天外。

胡明單膝跪在正中央，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說了清楚。

“家主，若放任這幾人不管，絕對會釀成大禍！”

他說罷，猛地抬頭，目光灼灼的盯著那坐在太師椅上的中年人。

后者明明不到六十，卻眸中渾濁，發須花白。

“你的意思是，小眉跟那幾名自稱三一門人的間諜混在了一起，還將你們給阻攔在外？”

柳自空眉眼低垂，淡淡反問道。

“沒錯，小眉妹妹，恐怕已經遭到那群奸人蠱惑。”

胡明說的是擲地有聲。

周圍不少宗家成員眼中帶有怒火，附和著說道：“小眉乃是我柳家嫡系，卻反過來幫助外人對付柳家，豈有此理！”

柳自空沒管這群老古董，視線落在了柳玄身上。

“玄兒，你怎么看？

昨晚你也在場，你覺得小眉真的是遭受到了奸人蠱惑？”

聽到這話，胡明不禁皺眉。

他能感覺到，昨晚柳玄是站在柳眉那一邊的。

這時候肯定會幫著柳眉說話。

可下一刻，他忽然愣住。

只聽柳玄堅定的聲音在大堂內回響。

“孩兒認為胡明大人說的不錯，柳眉正是遭到蠱惑，為了幾名外人，連親情都不念了。

依孩兒來看，應當強行闖入禁地，抓住柳眉，拿下那幾名外人！”

這話讓眾人都呆了呆。

他們沒想到柳玄這個做二哥的，竟然如此狠辣絕情。

柳自空也是眼皮一跳，沉默了片刻，又問道：

“那你覺得，拿下之后該如何呢？”

“自然是全殺了！”柳玄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此話一出，整個大堂內寂靜無聲。

眾人眼底閃過驚駭之色。

就連胡明也被柳玄這話給鎮住。

二話不說就要把自己親妹妹給殺了？

他們內心中不約而同浮現一個同樣的想法，柳玄恐怕被關在棺材中十年，已經是性格大變。

而柳玄見到了眾人的反應，微微挑眉，似乎發現了自己話中的不妥，旋即改口道：

“孩兒的意思是將那群外人全殺了，至于柳眉，則是家法處置！”

呼——

眾人齊齊松了口氣。

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

柳玄的下一句話已經響起。

“按照我柳家律令第三十二條，勾結外人而危害柳家者，無論分家還是宗家，一律煉成尸傀，警示后人！”

他聲音清朗，嘴角掀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明明是晴空萬里。

卻不知為何，看著這俊朗青年，在場的眾人都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

柳自空深深的望了柳玄一眼。

“就按你說的做。”

后者臉色不變，仍保持著笑意，“是，父親大人。”

“胡明，你跟我來。”

柳自空起身朝后方的書房中走去。

仿佛柳眉的死活就與他無關，親兒子殺妹妹這種無論放在任何時候都有悖人倫的事情，也根本無足輕重。

胡明小跑著跟上柳自空的腳步。

徒留一眾姓柳的宗家成員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恭送父親大人。”

柳玄深深拜倒，只是低下頭時，眼神逐漸變得陰沉。

所以我和妹妹的死活就不重要。

柳家也不重要。

自從母親死后，你就再也不愿讓人靠近你的書房，即便我和小妹也是如此。

親生骨肉都防得跟仇人似的。

如今倒舍得為一個外人破例。

好啊……

柳玄無聲的自嘲了一句。

袖袍一揮，起身朝外界大步走去。

書房內。

“咔嗒——”

機關咬合的聲響在密閉書房里格外清晰。

胡明剛關緊門扉，便見柳自空枯瘦的手指按向《柳氏家譜》后的暗鈕。

書架無聲翻轉，露出內里玄冰砌就的密室。

胡明即便已經看過幾次，但如今見到，心頭還是忍不住升起幾分驚駭之意。

一具著大紅嫁衣的美婦人端坐冰臺，青灰面容竟透著詭異的鮮活。唇上胭脂如新，發間金步搖隨寒氣輕顫，仿佛下一刻就會睜開眼眸。

若柳玄在此就會認出，那是他和柳眉的娘親，李沅。

胡明艱難的咽了咽口水。

只見柳自空卻溫柔撫上尸身面頰，露出笑意。

“阿沅最怕臟，每日都要換三套衣裳……”枯指掠過嫁衣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你看，她睡著的樣子，就和當年一樣美。”

胡明沉默不語。

柳自空為這美婦人尸傀整理了下衣服后，轉頭回望過來，眼神又回到了先前的漠然。

“你之前答應過我，就在這幾日，會幫我重新見到阿沅。”

“家主，您不要著急。”胡明沉聲道。

可他話音還未落下。

柳自空剎那出現在他面前，那枯槁般的手掌，輕松將其喉嚨扼住。

“不著急，你告訴我怎么不著急！”

他的聲音中帶有憤怒，和一絲癲狂之意。

“十多年了，我好不容易找到重新與阿沅相見的機會，明明你們可以做到，也很輕易就能做到，為何就是不愿意幫我！

你們到底想要什么？柳家的一切，我都能給你們！

還是說，你們打算反悔了！”

柳自空手指用力，很快胡明就因缺氧而變得臉色漲紅，不斷掙扎。

他臉上浮現一抹苦澀。

先前答應柳自空，是因為有姑獲鳥大人。

讓柳自空沉浸在夢境中與李沅相見，那可太輕易了。

但如今，隨著川海家的覆滅，姑獲鳥也不知流落到了何方。

當初答應柳自空的事情自然也變得難以兌現。

就在胡明想著該如何自救的時候。

外面突然響起幾道急促的敲門聲。

“家主，外面有人求見。”

“不見！”

柳自空冰冷的聲音從書房內傳出，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自今日起，柳家村封路，無論是誰，都不可進出！”

門外弟子額頭滲出冷汗，硬著頭皮繼續道：

“可他們……一個自稱天師嫡傳，一個自稱呂家大少爺。”

書房內驟然陷入死寂。

幾息之后，柳自空的聲音再度傳出，卻已帶上幾分陰沉：

“那又如何？即便天師府和四大家族，也要給我柳家一個面子。”

弟子喉結滾動，聲音更低。

“但是……還有一個年輕人，自稱來自全性。”

“他說……”

“柳家若不讓進，那就強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