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囂的吵鬧聲消失不見。

陳懷的一句“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就像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瞬間讓酒樓內陷入了死寂。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酒客們的動作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端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夾著菜肴的筷子懸在嘴邊。

整個小棧安靜得只能聽到角落里燭火燃燒時偶爾發出的輕微“噼啪”聲。

呂仁原本嘴角的勾起的弧度僵住。

想到剛才說的那句話，無論陳懷要做什么，自己都要陪著他。

現在忽然感到一陣陣的后悔。

正想要說些什么，緩解一下當前尷尬的氣氛。

可陳懷笑容不變，挑眉望著神態各異的眾人，語氣中帶著莫名的意味，輕聲道：

“是沒聽見嗎？”

“還是被我的話，擊中了內心深處薄弱的自卑？”

話音落下的瞬間。

酒樓內響起陣陣瓷杯碎裂的咔嚓聲。

是酒杯被硬生生捏爆了。

隨后其中一個性子最急的年輕人，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指著陳懷罵道：

“你這小子，好生狂妄，你可知道在座的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他這聲音就如同投石入平湖，瞬間便激起無數浪花。

眾多酒客紛紛破口大罵。

“年紀輕輕口氣倒不小，今天大爺就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聚集在此的有數十位好手，敢說出這種話，我看你也是嫌活的太長了……”

其中也有人認出了陳懷的身份，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之色，在旁低聲解釋道：

“他是全性陳懷，前段時間剛讓青竹苑元氣大傷，還殺了青竹苑的門長元蕭，就連野茅山的涂林和劉某也敗在了他的手上，最近這段時間可謂是風頭正盛……”

聽到這話，眾人紛紛露出恍然之色。

“我說呢，原來是一個全性的小魔崽子，僥幸殺了幾個強敵，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怪不得口氣這么狂！”

“也好，諸位同道，今天就趁著這個機會斬了他！”

“這位老哥說得沒錯，全性人人得而誅之，今天咱們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附和聲一道接著一道。

眾多酒客同仇敵愾，紛紛怒視著陳懷。

可陳懷卻絲毫不在意，大有一副我人在這里，就等著你們來殺我的樣子。

呂仁臉上浮現一絲苦笑。

真不知道陳懷一對幾十人，到后面該如何收場。

即便全性那位掌門來了，今晚也沒法從江湖小棧中全身而退吧？

但想是這么想。

呂仁也沒露怯，仍是坦然自若的坐在陳懷身旁，淡定應對著眾多異人仇視的目光。

就在雙方對峙的期間。

癩猴兒艱難咽下一口唾沫，起身朝人群后面退去，打算趁著沒人注意，盡快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他可不認為陳懷是傻子。

弄出這么大動靜，不想著躲藏起來，反而高調放狠話。

這里面明顯有詐啊！

再晚點走，說不定就成了陳懷那葫蘆中的一員道友。

“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場上一名鷹勾眼的中年男子冷聲道。

他眼中精光四射，聲音沉穩有力，明顯也是一名異人中的好手。

當即便有人將他給認了出來。

“金鉤子黃放，沒想到他也來湘西了！”

“竟然是他，聽說他那一手鷹爪功使得出神入化，能用兩根手指鑿穿金石！”

“這幾年死在黃放手里的異人有十多個，有他在應該已經足夠，想必也輪不到我們出手了。”

聽著眾人的奉承聲。

黃放嘴角掀起一抹弧度，露出冷笑，帶著幾分得意說道：

“本座行走江湖多年，你這樣目空一切的年輕人，本座見得太多了，可最后能活下來的一個都沒有！”

“現在下來老老實實認錯，給在場的諸位異人磕幾個響頭，說不定大伙還能念在你是年輕氣盛的份上，只廢去你的真炁，挑斷手腳經絡，讓你能躺在床上度過余生……”

說罷，黃放微微揚起下巴，似乎在等待什么。

果不其然，很快酒樓內便響起陣陣掌聲和叫好聲。

“不愧是行走江湖的老前輩，這話說得沒問題！”

陳懷聽到這些話還沒什么反應。

坐在他身旁的呂仁卻看不下去了，皺眉冷哼道：

“若真按你這樣做，不僅名聲丟了武功被廢，余生還要躺在床上度過，不如直接死了來得痛快。”

“殺人還要誅心，虧你還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真是虛偽至極，恬不知恥。”

“本座認識你小子，呂家大少爺的呂仁對吧？”黃放并未在意他辱罵，淡淡道：“你要知道，被他辱罵的只有本座，還有在場的數十位異人，本座能讓他活著出去，就已經是拉下這張老臉了。”

頓了頓，他又看向陳懷，笑道：“小子，你也不要覺得丟人，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希望這個道理你能明白。”

好死不如賴活著……

陳懷眼神怪異，感覺這句話異常耳熟，似乎他也曾對某個人說過。

蘊靈葫蘆內的韓平忠腦門上出現數道黑線，若非沒有得到命令，他真想下場把這人的嘴給撕爛。

就在眾人臉上露出玩味之色，都等著看笑話時。

陳懷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們愣住了。

“哪來的蠢貨，在這里狗吠。”

“這年頭也是隨便拉一條老狗都敢自稱本座了。”

江湖小棧中再次陷入死寂。

呂仁默默在桌下給陳懷豎起一根大拇指。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簡簡單單三句話，把在場所有異人給得罪完了。

看那黃放迅速變得漲紅的臉色，呂仁就知道這家伙已經氣急攻心。

此刻不僅是他，就連其余眾多異人也都在悄悄觀察黃放的神色。

一名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輩，卻被小輩在江湖小棧中叫做老狗。

黃放臉上一陣青紅變換，就像是那即將爆炸的氣球。

下一刻。

他猛地將面前木桌給踢得粉碎，腳步在地面上一蹬，身形躍起四五米高。

每一寸肌肉都緊繃著，仿佛是拉緊的弓弦眼神緊緊鎖定著陳懷，那目光中透著兇狠之色。

“小子，今天我就讓你知道，什么叫做尊重！”

黃放話音落下的瞬間。

咔咔聲從他的關節處傳來，就像是鷹爪在磨礪時發出的聲響，讓人聽了不寒而栗。

手指彎曲成鋒利的鷹爪狀，手背上青筋暴起，皮膚下的肌肉線條清晰可見，自上而下朝著陳懷的頭頂抓去。

這一招猶如蒼鷹撲食，迅猛而致命，

然而，

隨著寒光一閃。

劍氣飛漲，眾人都沒看清楚陳懷的動作。

便見到黃放的雙手，從手腕處被齊齊斬斷，鮮血噴涌而出，灑落在地上，形成一片刺目的血紅色。

后者瞪大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

而陳懷仍是坐在原地，輕輕擦拭著七殺劍上的鮮血，聲音中帶上了些許嫌棄之色。

“鬧了半天，原來是個凡人。”